狂亂星雲邊緣的廢棄星港，鏽跡斑斑的金屬穹頂漏下慘淡的星光，像被打翻的墨水瓶濺在灰黑色的地麵上。林悅笙蹲在一堆閃爍著電弧的殘骸前，指尖劃過一塊扭曲的合金板，上麵殘留的能量波動讓她手腕上的基因監測儀發出刺耳的蜂鳴。
這玩意兒比星獸的基因序列還亂。她扯了扯高馬尾，發梢的淡紫色挑染在應急燈的綠光裡晃成一道殘影，時溯，你確定暗影議會是在這兒搞的鬼？
時溯站在星港中央的控製台前，銀灰色短發被全息投影的藍光染成透明。他左額的沙漏胎記微微發燙，口袋裡那塊停擺的懷表突然震動起來，表蓋彈開又合上，發出哢嗒哢嗒的脆響。第七次時空漣漪了，他側耳聽著懷表的節奏，喉結滾動了兩下，每次波動都指向三個月前——虛空之眼消散的時間點。
林悅笙猛地站起身，白大褂口袋裡的基因種子袋窸窣作響。她快步走到控製台旁，指尖在布滿裂紋的屏幕上滑動：你的意思是，他們想回到過去改劇本？
不是改劇本，是重寫因果。時溯調出一段混亂的數據流，投影裡突然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燃燒的星球、凍結的星雲、還有林疏桐渾身是血的臉。他猛地攥緊拳頭，投影瞬間崩塌成雪花點，他們在收集虛空之眼的能量殘片，試圖在它形成前注入反物質。
反物質？林悅笙的圓框眼鏡滑到鼻尖，她伸手推眼鏡的瞬間，瞳孔突然收縮，那不是改寫，是自殺式爆破！整個星域的時空結構都會被撕碎！
控製台下方突然傳來金屬摩擦的尖嘯，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鐵板。時溯反手將林悅笙拽到身後，自己則抽出腰間的時間穩定劑——那是個銀質的圓筒，表麵刻著倒流的沙漏紋路。彆出來。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三度，懷表在口袋裡震得更凶了。
陰影裡鑽出三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人影，臉上的呼吸麵罩泛著冷光。為首的那人舉起手臂，手腕上的裝置射出三道能量束，擊中控製台後爆出刺眼的白光。時溯側身躲過飛濺的碎片，穩定劑在他掌心旋轉成銀色的弧，林悅笙，啟動星港的緊急隔離！
隔離係統早就廢了！林悅笙的聲音從控製台另一側傳來，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脆響，但我找到這個——
一道藤蔓突然從地麵竄出，纏上為首那人的腳踝。深綠色的藤蔓上開著極小的紫色花朵，碰到作戰服就冒出白色的煙霧。基因改良的蝕鐵藤林悅笙探出頭，嘴角沾著點草屑，我哥總說我瞎搞，現在知道香了吧？
時溯趁機衝上前，穩定劑的尖端抵住第二個人的麵罩。他按下側麵的按鈕，銀筒發出蜂鳴，那人的動作突然變得遲緩，像是被按下慢放鍵的影像。時間錨定，持續三十秒。他盯著對方逐漸扭曲的臉，說，你們的裝置在哪？
回答他的是第三個人的能量炮。時溯拽著被錨定的敵人側身翻滾，能量束擊中金屬柱，迸出的火花濺在他手背上，燙出細小的水泡。他低罵一聲，突然意識到懷表不震了，不好！
星港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地麵開始劇烈震顫。林悅笙被晃得跌坐在地，蝕鐵藤的花瓣突然全部炸開，變成淡紅色的粉末。能量場紊亂了，她抓起監測儀，屏幕上的波形圖像瘋了似的跳動，他們啟動裝置了！
時溯甩出穩定劑，銀筒在空中劃出弧線，精準地砸中第三個人的手腕。能量炮脫手的瞬間，他撲過去接住，轉身對準控製台後的陰影：出來！
陰影裡緩步走出個穿白色長袍的女人，淡金色的長發在混亂的氣流裡飄動。她臉上沒有任何防護，左眼角有顆很小的朱砂痣，正是月璃——前月蝕教派的學徒。時溯見習生，她的聲音像浸在水裡的鈴鐺，你不該來這兒的。
是你在幫他們？時溯的手指扣在能量炮的扳機上，手背的水泡開始發燙，你明明知道後果。
月璃抬起手，掌心浮著個黑色的漩渦，裡麵偶爾閃過破碎的星圖。後果？她輕笑一聲，眼角的朱砂痣在綠光裡像滴血，當整個宇宙都在重複毀滅的劇本，改變它需要什麼後果都值得。
林悅笙突然想起什麼，她爬到控製台前瘋狂敲擊鍵盤：我知道了！他們不是要回溯時間，是要把虛空之眼的誕生地轉移到——
星穹議會的星核聖殿。時溯的聲音發緊，他看著月璃掌心的漩渦越來越大，你想讓星穹議會的法則之力和虛空之眼碰撞，製造新的混沌？
不是混沌，是新生。月璃的長袍無風自動，初代仲裁者分裂出混沌意識時，就該有人糾正這個錯誤了。
地麵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淡紫色的能量流從裡麵湧出，像條活著的蛇。林悅笙尖叫著抓住旁邊的金屬杆，時溯撲過去拽住她的腳踝，能量流擦著她的鞋底流過，把合金地麵蝕出細密的坑洞。林疏桐說過，糾正錯誤不能用更錯的方式！他吼道，突然感覺手心一陣刺痛。
是那個被錨定的敵人掙脫了束縛，用能量刀劃破了他的手背。時溯反手將能量炮頂在對方下巴上，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能量束貫穿頭顱的悶響裡，他聽到月璃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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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像要融入周圍的陰影，裝置已經和星核聖殿建立了空間鏈接，三分鐘後——
林悅笙突然將蝕鐵藤的種子全部撒向月璃，紫色的粉末在接觸到她長袍的瞬間劇烈燃燒起來。這不是普通的種子，她喘著氣站起來，眼鏡歪在一邊，混了雷掣的雷電精華，喜歡嗎？
月璃的長袍冒出藍色的火焰，她尖叫著後退，掌心的黑色漩渦開始不穩定。時溯趁機衝過去，用沒受傷的手抓住她的手腕。看清楚！他吼道，同時集中精神，讓月璃看到他窺見的未來——不是一個，而是上百個。
每個未來裡都有爆炸，隻是爆炸的位置不同。有時是星核聖殿，有時是狂亂星雲，甚至有個未來裡，爆炸的中心是地球。月璃的瞳孔逐漸放大，眼角的朱砂痣開始變淡：不...不可能...
時間不是直線，是蛛網。時溯鬆開手，手背的傷口開始流血，滴在地麵上變成銀色的小珠子，你改一個點，其他地方會用更可怕的方式補償。
星港再次劇烈晃動，這次的震動來自外部。林悅笙跌跌撞撞地跑到觀測窗前，看到星港外的虛空中裂開無數細小的縫隙，每個縫隙裡都閃過不同的畫麵——有的是燃燒的森林，有的是結冰的海洋，還有的是穿著古裝的人在練劍。時空重疊了，她的聲音發顫，再不停下來，我們都會被撕碎。
月璃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突然笑了。她從長袍裡掏出個銀色的小盒子，扔給時溯：裝置的核心，隻有星穹議會的能量能中和它。她的身體開始變成光點，告訴辰淵...月蝕教派欠的，我還了。
光點消散的瞬間，林悅笙撲過去抓住時溯手裡的銀盒。盒子表麵刻著複雜的紋路，摸起來像冰一樣涼。我們得去星核聖殿，她把盒子塞進時溯懷裡，
時溯卻突然按住太陽穴，身體晃了晃。他看到更多的未來碎片——他抱著銀盒衝進星核聖殿，辰淵的星核之力與盒子碰撞，產生的衝擊波把他撕成了粒子。不行，他搖頭，臉色蒼白得像紙，我去不了。
那我去！林悅笙去搶銀盒，卻被時溯按住肩膀。他的手燙得嚇人，瞳孔裡閃爍著無數重疊的影像。
你也不能去，他看著她，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你得把這個帶回聯盟，告訴林疏桐...用平衡之力，不是對抗，是引導。
懷表突然再次響起，這次的聲音很輕，像倒計時的秒針。時溯從口袋裡掏出它，塞進林悅笙手裡：這個能穩定時空縫隙，撐到你找到艦隊。
林悅笙還想說什麼，時溯突然推了她一把，把她推進旁邊的逃生艙。彆回頭！他按下啟動按鈕，逃生艙的門開始關閉，告訴林悅笙...我不是廢物見習生！
最後關門前，林悅笙看到時溯抓起能量炮，轉身衝向星港深處。他的銀灰色短發在爆炸的火光裡揚起，像被風吹動的灰燼。逃生艙震動著升空，懷表在她掌心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像有人在她耳邊輕輕數數。
她看著窗外的星港逐漸縮小，突然發現蝕鐵藤的種子粘了幾顆在袖口。那些種子在真空中竟然開始發芽，細小的根須纏繞著懷表的鏈子，開出比之前更小的白色花朵。林悅笙把臉埋進膝蓋，懷表的滴答聲裡，她好像聽到時溯最後那句話裡，藏著沒說出口的哽咽。
星港在身後爆炸時，逃生艙正好鑽進一道時空縫隙。林悅笙被晃得撞在艙壁上，懷表的鏈子突然斷開，掉進她白大褂的口袋裡。那裡還裝著她給哥哥準備的生日禮物——一顆能開出彩虹色花朵的種子。
種子和懷表碰在一起，發出極輕的哢嚓聲。林悅笙沒聽到，她正忙著在顛簸中抓穩控製台，窗外的時空縫隙裡，閃過一張熟悉的臉——是她姐姐林悅笙，穿著星際聯盟的製服，正在向她揮手。
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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