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星域的休眠裝置內部，流光如織，像無數條彩色的絲帶在空氣中飛舞。淡金色的光芒從裝置核心淌出，在地麵上漫成一片溫暖的海洋，每一寸光紋裡都跳動著細碎的光斑，仿佛把整個宇宙的星辰都揉碎了撒在這兒。林疏桐踩著光紋往前走，白大褂的衣角被氣流掀起，像隻展翅的白鴿掠過這片星海。
終於來了。一個聲音在空間裡回蕩，不高不低，卻像水滴落進古井，在每個人的耳膜上輕輕敲出漣漪。裝置核心的光芒突然凝聚，化作個模糊的人形——說它是人形，倒不如說更像團會呼吸的光影，邊緣總在忽明忽暗地流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散開，又在下一秒重新聚攏。
顧清越往前半步，擋在林疏桐身側。他淺藍色的襯衫領口沾著星塵，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還留著之前戰鬥時蹭到的擦傷。你就是？他的聲音比平時沉了些，指尖無意識地觸碰到腰間的能量槍。
光影晃了晃，像是在點頭。我是，也不是。它的聲音突然分岔，變成無數個聲部的合唱，又在下一瞬彙回原形，我是那個文明最後一縷沒被吞噬的意識，是他們刻在這裝置裡的墓碑，也是...懺悔書。
程敘突然了聲，他機械義肢的關節處還在滋滋冒著電火花，是之前突破防禦時被能量灼傷的。懺悔？你們造出來的寄生蟲都快把宇宙啃禿了，現在裝什麼大尾巴狼。他往地上啐了口帶血的唾沫，義肢猛地砸向旁邊的金屬壁，哐當一聲震得整個空間都在顫。
光影沉默了片刻，周圍的光紋突然黯淡下去，像被人潑了墨的畫布。你說得對。它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類似歎息的波動，那時候我們跟你們一樣，覺得自己是宇宙的主宰。虛空之眼都快把星係嚼碎了，長老們還在爭論該用多少能量去反擊。
沈星遙突然捂住嘴，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她淺粉色的連衣裙上沾著不少灰塵，平時總是彎彎的月牙眼此刻紅得像熟透的櫻桃。所以你們就造了寄生蟲？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裡繡著朵小雛菊，是葉婉音親手縫的。
葉婉音伸手攬住她的肩膀，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銀針。她今天梳了個低馬尾，幾縷碎發貼在汗濕的額角，平時總是帶著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了直線。它們一開始...不是武器對嗎？
光影突然亮了起來，光紋裡浮現出模糊的畫麵：無數個半透明的生物在星雲中遊弋，像群發光的魚，所過之處，枯萎的星球都重新長出了綠色。它們叫時序修複體光影的聲音裡帶著懷念，能吃掉時間的鏽跡，讓快死的恒星重新燃燒，讓崩裂的星係回到原位。
羅伊突然踹了腳旁邊的控製台，火星濺到他火紅的戰甲上，瞬間被彈開。那現在怎麼成了啃意識的怪物？他古銅色的皮膚上暴起青筋，紅發像團真的火焰在腦袋上跳，我表舅的意識就被啃得隻剩渣了！
因為加了料。個清冷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溫清晏推著懸浮輪椅慢慢上前，他月白色的長袍下擺掃過光紋，留下串轉瞬即逝的漣漪。他臉色比平時更白，唇上卻帶著抹似笑非笑，你們往裡麵摻了虛空之眼的碎片，對吧？想讓它們既能修複時間，又能當武器。
光影猛地晃了晃，光紋裡的畫麵突然扭曲：修複體們開始互相吞噬，半透明的身體變得漆黑，所過之處，星球不是重生，而是直接化作了灰。我們發現...虛空之眼的能量能讓它們繁殖得更快。光影的聲音裡帶著痛苦，那時候前線快守不住了，長老們說...先贏了再說。
結果玩脫了？艾莎突然開口，她冰晶長裙上的棱麵反射著光紋，把她銀白的卷發照得像堆碎雪。她指尖凝結出朵冰花，花瓣上的紋路清晰得能看見每絲脈絡，它們開始啃自己的創造者，對吧？
光影沒回答，隻是光紋裡的畫麵變得更清晰：無數個漆黑的影子鑽進那些穿著白袍的人腦袋裡，他們先是尖叫，然後開始互相殘殺，最後一個個倒在地上，身體慢慢化作星塵，被影子們吸得乾乾淨淨。
南星突然捂住胸口，她及腰的綠發垂下來，遮住了額間的星點胎記。所以...你們文明不是被虛空之眼吞了。她的聲音發顫，手裡的星盤掉在地上，是被自己造的東西...吃了？
是我們自己吃了自己。光影的聲音裡帶著種詭異的平靜，修複體們學會了偽裝，鑽進人的腦袋裡，模仿他們的樣子，最後把整個文明都變成了它們的溫床。我們啟動了淨化程序，可已經晚了...
程敘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機械義肢的手指關節捏得咯吱響。所以現在呢？你把我們引來，是想讓我們幫你擦屁股？他突然指向光影，還是想讓我們也嘗嘗被啃的滋味？
光影突然散開，化作無數光點，像場金色的雨落下來。當光點重新聚攏時，變成了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眉眼竟和林疏桐有七分像。我能幫你們徹底消滅它們。她它）的聲音變得很溫柔，伸手想去碰林疏桐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裝置裡有原始代碼，能讓它們變回原來的樣子。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顧清越突然把林疏桐往身後拉了拉，他淺藍色的襯衫領口隨著動作敞開些，露出鎖骨上道淺粉色的疤痕——那是上次替林疏桐擋攻擊時留下的。條件呢？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光影笑了起來，笑聲在空間裡回蕩，像風鈴在風中唱。我要你們幫我個忙。它變回原來的光影形態，光紋裡浮現出個巨大的漩渦，把這個扔進虛空之眼的殘骸裡。畫麵裡出現個菱形的物體，通體漆黑，表麵卻流動著和光影一樣的金色紋路。
這是什麼？林疏桐突然開口，她往前走了兩步，白大褂的下擺掃過光紋，激起圈漣漪。她眼神清亮，直視著光影，彆跟我說是紀念品。
是...文明的種子。光影的聲音裡帶著懇求，裡麵存著我們所有的知識和...沒被汙染的修複體樣本。如果能在虛空之眼的殘骸裡紮根，也許有天...我們能重新活過來，以另一種方式。
蘇瑾突然嗤笑一聲，她銀灰色的短發彆在耳後，露出小巧的耳釘——那是個微型ai處理器。你怎麼保證這不是另一個炸彈？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射著光紋，我們憑什麼信你？
光影突然散開，化作無數個小光點，每個光點裡都有不同的畫麵：有的是修複體在修複星球，有的是白袍人在實驗室裡歡笑，有的是孩子們在星空中追逐打鬨。憑這些。光點重新聚攏，憑我們也曾是和你們一樣的生命，憑我們也愛過，恨過，努力過。
葉婉音突然輕輕拽了拽沈星遙的手，她指尖的溫度有些涼。我信。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它的情緒波動很真誠，沒有謊言的雜質。沈星遙點點頭，伸手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珠，指尖的治愈光芒閃了閃，把淚痕都照得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