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北岸的碎星帶泛著冷藍磷光，像被頑童撒落的玻璃碴子。林疏桐踩著遠航號艦橋的光紋地板，靴跟敲擊出清脆的嗒嗒聲，舷窗外的星流正以三倍光速掠過，在鈦合金艙壁上投下流動的翡翠色光斑。
顧清越，把第七區的神經接駁數據調出來。她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掃過懸浮的全息星圖，星圖上代表蘇鬱星的光點突然劇烈閃爍，像顆瀕死的螢火蟲。
顧清越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翻飛，淺灰色襯衫袖口滑到肘部，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神經同步率隻有68，程敘的機械義肢在乾擾波段。他說話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需要葉婉音的精神屏障做緩衝。
隔壁艙室傳來金屬碰撞聲，程敘正用改裝的扳手敲打義肢關節，鈦合金外殼被敲出細密的凹痕。娘的，這破玩意兒又卡殼了！他啐了口帶鐵鏽味的唾沫，機械義肢突然發出刺啦的電流聲，淡紫色的電弧在指尖炸開，蘇瑾！你給老子裝的什麼破係統？
蘇瑾抱著平板電腦踹開艙門，粉色衛衣上沾著熒光代碼。有本事自己改啊，廢柴！她把平板砸在操作台上，屏幕映出程敘氣得發黑的臉，上次是誰把星艦導航改成貪吃蛇遊戲的？
沈星遙推門進來時，發梢還沾著治療艙的白霧。彆吵了。他伸手按住程敘的肩膀，掌心泛起暖金色光暈，機械義肢的電流聲立刻小了下去，葉婉音在準備安神湯，裡麵加了合歡皮和夜交藤。
葉婉音端著陶碗從走廊飄過來，淡綠色連衣裙裙擺掃過地麵，留下薄荷味的香痕。趁熱喝。她把碗塞進程敘手裡，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背，程敘像被燙到似的縮了手，碗裡的湯藥晃出琥珀色的漣漪。
突然，整艘星艦劇烈震顫，警報聲撕裂耳膜。林疏桐在艦橋抓住搖晃的扶手，白大褂被氣流掀起，露出裡麵銀灰色的作戰服。怎麼回事？
南星的全息投影突然炸開雪花，她及腰的綠發亂成草團，額間的星點胎記亮得刺眼。是雲崖！我們偏離航線撞進古文明遺跡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星圖上突然浮現出鋸齒狀的暗紅光帶，能量場在吞噬引擎！
萊昂的機械軍團在艙內緊急列隊，金屬關節轉動發出哢哢脆響。他銀灰短發下的機械義眼紅光暴閃，拍了拍程敘的後背：去引擎室，用你的空間跳躍拆乾擾源。
程敘咬碎嘴裡的薄荷糖，機械義肢突然彈出三棱刃。蘇瑾，掩護我。他衝向走廊時，義肢與地麵摩擦出火星，在鈦合金地板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雲崖遺跡的輪廓在舷窗外逐漸清晰，那是座漂浮在星雲中的玉石山崖，乳白的岩壁上刻滿會流動的金色符文。星艦撞在崖壁的瞬間，林疏桐看見符文突然活了過來，像無數條小金蛇鑽進艙體縫隙。
顧清越把她按在安全椅上，自己撲向控製台，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能量護盾還剩12！他額頭滲出冷汗，滴在操作台上暈開，艾莎，用冰雪魔法加固艙壁！
艾莎的銀白卷發在氣流中飛揚，冰晶長裙隨她抬手的動作綻開六棱雪花。羅伊，給我點火！她的冰棱撞上艙壁的瞬間，羅伊的火焰突然從腳底竄起，在冰麵上熔出蜂窩狀的氣孔，冷熱交彙的白霧中，符文的流動明顯慢了下來。
薇薇安的淺粉長發纏上艙頂的管線，紫眼眸裡映出混亂的能量流。有精神乾擾！她突然捂住太陽穴，指甲掐進自己的皮膚，是活的...這遺跡在啃食我們的意識！
沈星遙立刻張開精神屏障，暖金色的光膜像肥皂泡裹住眾人。葉婉音的指尖按在薇薇安眉心，聲音輕得像羽毛：彆怕，我加了龍骨和遠誌的香囊。她腰間的錦囊飄出淡棕色粉末，在光膜上凝成細小的星點。
程敘在引擎室撞見個穿麻布短打的少年，對方正蹲在引擎管道上啃野果，草綠色的汁液順著下巴滴在金屬殼上。你是誰？程敘的三棱刃抵住少年後頸，卻發現對方的皮膚泛著半透明的藍光。
少年轉過頭，瞳孔是純粹的蔚藍色，像裝著整片星雲。我叫雲岫。他把野果核扔向引擎，核仁落地的瞬間，亂竄的能量流突然溫順如貓，這是我家，你們吵到山神了。
蘇瑾的平板電腦突然自動開機，屏幕上的代碼瘋狂滾動，最後定格成行古篆。他是遺跡的守護者...她聲音發顫，指尖劃過屏幕時，古篆突然化作金粉鑽進雲岫的手心。
雲岫突然按住胸口，麻布衣衫下的心臟處亮起金紋。山神說，你們帶了不該帶的東西。他指向程敘的機械義肢，那裡正滲出黑紅色的霧氣，混沌碎片在醒過來。
程敘突然跪倒在地，機械義肢像活物般抽搐，黑紅色霧氣順著血管爬上脖頸。操...他咬著牙想扯掉義肢，卻被雲岫按住手腕，少年的指尖冰涼，觸碰到的皮膚立刻結了層白霜。
彆動。雲岫的眉心亮起與程敘胎記相同的沙漏紋，你體內有時間寄生蟲的卵，混沌碎片在喂它長大。他突然扯開自己的衣襟，胸口的金紋與程敘的胎記產生共鳴，發出蜂鳴般的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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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踹開引擎室門時，正看見雲岫的嘴唇貼上程敘的脖頸。少年的發絲垂落在程敘鎖骨處，像串會發光的翡翠珠子，黑紅色霧氣正順著雲岫的舌尖倒流，在兩人唇間凝成旋轉的漩渦。
住手！顧清越的手術刀瞬間出鞘，卻被林疏桐按住手腕。她白大褂的口袋裡掉出片乾荷葉，那是今早沈念安塞給她的，說能安神定驚。
雲岫抬起頭，嘴角還沾著黑紅色的霧氣。再晚三分鐘，他就會變成寄生蟲的傀儡。他舔了舔嘴唇，程敘脖頸上的血管突然爆出青紫色的紋路，你們帶他來，是想複活那個叫溫清晏的人吧？
程敘猛地咳出黑血，濺在雲岫的麻布衣衫上，像滴進清水的墨。你怎麼知道...他的機械義肢突然發出哀鳴，關節處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雲岫扯下腰間的玉佩，那是塊雕著星槎圖案的暖玉。山神能看見所有死掉的人。他把玉佩塞進程敘手裡，玉佩接觸到機械義肢的瞬間，發出玻璃破碎的脆響，但複活他們，要拿你們的記憶當祭品。
蘇瑾突然尖叫起來，她的平板電腦正在播放段全息影像：溫清晏站在星淵島的沙灘上，海風吹起他的白襯衫，手裡卻捏著把染血的手術刀，刀下是倒在血泊中的林疏桐。
假的！林疏桐的指甲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炸開。她突然想起時溯死前傳遞的未來碎片，畫麵裡的溫清晏，眼睛是純粹的黑色，沒有絲毫眼白。
顧清越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著她虎口的老繭。彆信。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葉淩霄的ai係統被篡改過，這段影像是合成的。
雲岫突然指向舷窗，玉石山崖的縫隙裡鑽出無數星槎，那些古老的木船泛著月光般的銀輝，船帆上寫滿金色符文。山神要送客了。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塊正在融化的冰，混沌碎片的主人，已經在蘇鬱星等著你們了。
程敘的機械義肢突然完全碎裂，露出裡麵淡粉色的新生皮肉，像剛剝殼的蝦仁。他攥著那塊暖玉，玉佩上的星槎圖案正在緩慢移動，船帆的符文裡，隱約能看見溫清晏三個字。
星艦突然被股巨力推出雲崖，薇薇安的精神屏障在劇烈震顫中裂開細紋。葉婉音撲過去扶住她，卻發現自己的裙擺沾著片金色的羽毛，那是星槎桅杆上掉落的裝飾物。
林疏桐在艦橋看著雲崖重新沉入星雲，玉石的光澤逐漸被墨色吞噬。顧清越遞來杯溫熱的安神湯，陶碗邊緣還留著葉婉音的指紋。下一步去哪？他的睫毛上沾著細小的冰晶，是剛才艾莎魔法的殘留。
她喝了口湯藥，合歡皮的苦澀在舌尖漫開。去蘇鬱星。林疏桐把空碗放在控製台，白大褂的下擺掃過星圖上閃爍的光點，看看是誰，在拿溫清晏當誘餌。
程敘在引擎室的角落發現片雲岫留下的衣角，麻布上沾著的草綠色汁液，正慢慢在金屬地板上畫出個沙漏的形狀。蘇瑾蹲在旁邊拍照，突然發現自己的平板壁紙，不知何時變成了雲崖的輪廓，崖頂的星槎正緩緩升起。
艾莎的冰晶長裙上，金色符文仍在緩慢流動，像群被困在冰裡的螢火蟲。羅伊靠過來點煙，打火機的火苗突然變成六棱形，在他古銅色的指縫間明明滅滅。這地方不對勁。他吐出的煙圈撞上冰晶，瞬間凍成透明的玻璃球。
沈星遙的精神屏障突然泛起漣漪，葉婉音的指尖剛按上去，就聽見陣細微的歌聲，那旋律像極了地球童謠，卻用某種從未聽過的語言唱著，在光膜上震出細小的金色粉末。
蘇鬱星的光芒在地平線處亮起，像枚剛剝開殼的橘子，把星艦的影子拉得老長。林疏桐看著舷窗外逐漸清晰的星球，突然想起雲岫最後那句話——所有複活的人，都帶著死神的欠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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