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星域的記憶迷霧如流動的彩綢,在“遠航號”星艦周圍緩緩飄蕩,紫藍色的霧靄中不時閃過細碎的光粒,像被打碎的星辰散落在虛空。艙外監測屏上,那些光粒正以每秒三百次的頻率閃爍,發出“滋滋”的輕響,林疏桐指尖劃過冰涼的屏幕,能清晰看到光粒中鑲嵌的細碎畫麵——有市立醫院的手術燈,有星淵島的椰子樹,還有聯盟成員們模糊的笑臉。
“這些不是普通的能量粒子。”顧清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白大褂的袖口沾著點點銀光,那是剛才采集樣本時蹭到的記憶霧靄,“顯微鏡下能看到記憶片段的結晶,就像……被壓縮的膠片。”
林疏桐轉身時,恰好對上他鏡片後溫和的目光。他額前的碎發被艙內循環風吹得微顫,左眉骨處有塊淡紅色的印記——那是昨天幫程敘檢修機械義肢時,被突然迸射的火花燙到的。她伸手想碰,指尖卻在半空中停住,眼前突然閃過另一幅畫麵: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印記,隻是他穿的是染血的手術服,背景是市立醫院搖搖欲墜的天花板。
“又看到過去了?”顧清越握住她懸在半空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記憶帶來的寒意。他的指腹有層薄繭,是常年握手術刀磨出來的,“星軌說這是記憶迷霧的共鳴現象,越強烈的情感記憶,越容易被具象化。”
林疏桐點頭時,艙內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紅色警示燈在金屬艙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程敘的聲音從廣播裡炸響,帶著明顯的電流雜音:“各單位注意!三號貨艙出現能量異常,檢測到大量虛假記憶波動——臥槽!那玩意兒會動!”
眾人趕到貨艙時,正看見一團灰黑色的霧氣在半空扭曲,它像有生命般伸出無數細若遊絲的觸須,每根觸須頂端都吸附著一枚閃爍的記憶結晶。沈星遙的治愈光盾在霧氣外圍泛起漣漪,淡金色的光芒被觸須碰到就發出“劈啪”的脆響,像燒紅的鐵絲浸入冷水。
“彆碰它!”葉婉音拽住想往前衝的沈星遙,她兒科白大褂的口袋裡露出半截溫度計,那是她習慣性隨身攜帶的,“這東西在吞噬記憶結晶,剛才我看到裡麵有江暮沉在醫院自首的片段。”
話音剛落,灰霧突然炸開,無數記憶碎片如煙花般四散。林疏桐瞳孔驟縮——她看見自己站在市立醫院的停屍間,手裡攥著蘇瑾的診斷報告;看見顧清越倒在星淵島的沙灘上,胸口插著根外星生物的骨刺;甚至看見溫清晏在時空裂縫中消散時,最後望向她的眼神。
“這是蝕影的詭計!”裴景行突然扣動扳機,特製子彈在擊中灰霧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他寸頭下的側臉繃得很緊,手臂上的舊疤痕在光線下格外清晰,“影瞳在數據網絡裡發現了同步波動,這東西能放大我們的痛苦記憶。”
灰霧在白光中發出刺耳的尖叫,卻沒消散,反而分裂成無數小團,像群受驚的蝙蝠朝眾人撲來。艾莎突然抬手,冰晶瞬間在艙內蔓延,將最前麵的幾團灰霧凍成透明的冰雕,她銀白卷發上沾著的冰晶在警示燈下發亮:“羅伊,給它們加點料!”
羅伊的火焰緊接著席卷而來,冰火交織的瞬間產生巨大的能量衝擊。林疏桐被顧清越緊緊護在懷裡,耳中充斥著能量碰撞的嗡鳴,鼻尖卻聞到他白大褂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市立醫院走廊裡的味道一模一樣。
“小心!”映的聲音突然響起,這個鏡域文明首領此刻複製了林疏桐的模樣,連白衣上的褶皺都分毫不差,隻是眼眸裡流動的光帶暴露了身份。它突然伸手擋在林疏桐麵前,那些撲來的灰霧觸碰到它的瞬間,竟像遇到烙鐵般縮回,“我的身體能過濾虛假記憶,它們怕這個。”
眾人愣神的功夫,灰霧突然集體轉向,朝貨艙角落的陰影處竄去。那裡站著個陌生的身影——灰藍色的長發編成無數細辮垂到腰際,發尾係著銀色的鈴鐺,走動時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她穿著件繡滿星軌的暗紫色長袍,左胸口的位置繡著朵半開的花苞,花瓣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光。
“你是誰?”裴景行的槍口始終對著她,手指扣在扳機上隨時準備射擊。他腳邊的退役警犬“老黑”喉嚨裡發出低吼,尾巴卻奇怪地夾在兩腿間,像是既警惕又害怕。
女子抬起頭,露出張異常年輕的臉,左眼是純粹的墨黑,右眼卻像融化的黃金。她說話時,聲音像有無數人在同時低語:“我叫念禾,是來幫你們的。”她抬手時,袖管滑落,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這些灰霧是蝕影的先鋒,它們在找遺忘之核的入口,而我能看到它們的蹤跡。”
林疏桐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串由不同材質組成的手鏈,有金屬片,有植物種子,甚至還有塊小小的骨頭。其中片金屬上刻著個奇怪的符號,和星淵火種偶爾浮現的紋路有幾分相似。
“證明給我們看。”顧清越往前一步,擋在林疏桐身側,白大褂的下擺被氣流吹得揚起,“否則我們沒理由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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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禾突然笑了,右眼角的淚痣在紅光下像顆小小的血珠。她從長袍口袋裡掏出個巴掌大的琥珀,裡麵封存著團淡金色的霧氣,隱約能看到裡麵有群孩子在畫畫——那是沈星遙在幼兒園帶過的孩子們。
“這是昨天從三號貨艙搶救出來的記憶結晶。”她將琥珀拋給沈星遙,鈴鐺終於發出清脆的響聲,“蝕影想篡改所有和‘守護’有關的記憶,讓你們自相殘殺。而我,能修複被汙染的記憶。”
沈星遙接住琥珀的瞬間,治愈能力突然不受控製地爆發,淡金色的光芒順著琥珀蔓延,在地麵投射出孩子們清晰的笑臉。他突然捂住頭,痛苦地蹲下身——那些被灰霧吞噬的記憶碎片正在回籠,隻是這次帶著尖銳的刺痛。
“彆抵抗!”念禾突然上前,手指輕輕按在沈星遙的太陽穴上。她指甲修剪得極短,指尖帶著種奇異的涼意,“讓記憶自然流動,就像河水繞開礁石。”
葉婉音立刻握住沈星遙的另隻手,她的治愈能力與念禾的力量產生奇妙的共鳴,形成道淡綠色的光帶。林疏桐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市立醫院的手術室——當時江暮沉也是這樣痛苦,是顧清越用同樣的耐心安撫了他。
就在這時,貨艙頂部突然傳來“哢嚓”的碎裂聲,無數灰霧從通風管道的縫隙中湧出,這次它們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隻巨大的手,朝著念禾抓來。
“它怕你!”林疏桐瞬間明白了,星淵火種在體內發燙,像有團火焰要衝破皮膚,“它知道你能阻止它們!”
念禾卻突然轉身,長袍的下擺掃過地麵的光帶,那些灰霧組成的手指在觸碰到光帶時紛紛消散。她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銅製懷表,表蓋打開的瞬間,裡麵沒有指針,隻有團旋轉的星雲:“想知道蝕影的真正目的嗎?這表能顯示記憶的流向,跟著它,我們能找到它們的老巢。”
裴景行突然冷笑,他抬手時,袖口滑下露出塊黑色的通訊器——那是影瞳的數據接口,“影瞳剛傳來消息,蝕影在引導我們去a區能量節點,那裡有個陷阱。”
念禾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轉動懷表,星雲的旋轉方向突然逆轉:“所以你們寧願相信個暗影議會的叛徒,也不相信能幫你們找回記憶的人?”她的右眼突然閃過抹紅光,“也好,等你們的核心記憶被徹底篡改,就知道我沒說謊了。”
灰霧組成的巨手突然加速,艾莎的冰晶和羅伊的火焰同時出手,卻被它輕易避開。林疏桐看著巨手的軌跡,突然意識到它的目標不是念禾,而是映——那個能過濾虛假記憶的鏡域首領。
“保護映!”她大喊著撲過去,星淵火種的能量在掌心形成道白光。就在這時,映突然轉身抱住她,它的身體像塊溫熱的水晶,那些撲來的灰霧在接觸到兩人身體的瞬間,竟詭異地靜止了。
艙內突然陷入死般的寂靜,隻有懷表的星雲還在旋轉。林疏桐能清晰地聽到映的心跳——和自己的頻率完全致。她抬頭時,看見映的眼眸裡不僅有光帶,還有自己的倒影,像麵易碎的鏡子。
“原來如此。”念禾突然收起懷表,鈴鐺再次響起,這次卻帶著種恍然大悟的調子,“星淵火種和鏡域人的結合,能產生淨化虛假記憶的能量。蝕影怕的不是我,是你們兩個。”
她突然掀開長袍,露出左胸口的花苞刺繡——在剛才的混亂中,花瓣不知何時已經完全綻放,中心的花蕊竟是個微型的星淵火種圖案。“我是沈星遙的學徒,”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輕快,像卸下了千斤重擔,“這些針眼是修複記憶時留下的,不信你們可以問他。”
沈星遙剛緩過勁來,聞言立刻點頭,額頭上的冷汗還沒乾:“對,念禾確實跟過我段時間,她在記憶感知方麵很有天賦。”他看向念禾的眼神帶著驚訝,“但你怎麼會……”
“因為我也是蝕影的目標啊。”念禾聳聳肩,灰藍色的長發滑過肩膀,“我能感知到它們的蹤跡,自然也能被它們感知。剛才不那樣說,怎麼知道誰是真正的自己人?”
話音未落,貨艙的金屬壁突然劇烈震動,星軌的電子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緊急警報!a區能量節點發生爆炸,檢測到大量蝕影能量波動,江暮沉和蘇瑾被困在裡麵!”
林疏桐和顧清越對視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她轉身時,衣擺掃過映的手指,那些靜止的灰霧突然“轟”地炸開,化作漫天光點。映看著自己的手心,那裡殘留著淡淡的白痕——和林疏桐掌心的星淵火種印記模樣。
“走吧。”顧清越的聲音拉回她的注意力,他已經換上了戰鬥服,腰間彆著把特製手術刀,“該讓蝕影知道,我們的記憶不是那麼好篡改的。”
念禾突然笑出聲,右眼角的淚痣在燈光下跳躍:“等等,我有個計劃。”她舉起那串手鏈,金屬片在燈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想不想給蝕影來個將計就計?”
林疏桐看著手鏈上那個熟悉的符號,突然想起溫清晏犧牲前,曾在她手心畫過同樣的圖案。她握住顧清越的手,感覺到他指尖的薄繭和堅定的力量,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洗耳恭聽。”
貨艙外的記憶迷霧還在流動,隻是此刻在眾人眼中,那些紫藍色的霧靄不再詭異,反而像層柔軟的鎧甲。遠處,a區的方向傳來聲悶響,緊接著是道衝天的紅光,像根巨大的火柴點燃了虛空。
老黑突然朝著那個方向狂吠起來,尾巴卻高高翹起,露出興奮的模樣。裴景行拍了拍它的頭,眼神銳利如鷹:“看來有人比我們更著急。”
念禾將懷表揣回懷裡,鈴鐺再次響起,這次的聲音清脆明亮,像串歡快的密碼:“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林疏桐最後看了眼映,發現它的眼眸裡除了光帶,又多了些彆的東西——那是種名為“期待”的情緒,和她此刻的心情如出轍。她拉著顧清越朝艙門走去,星淵火種在體內輕輕發燙,像顆躍動的心臟,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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