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星域邊緣,淡紫色的星雲如撕碎的綢緞般鋪展在舷窗外,細碎的星塵在遠航號的能量護盾上撞出點點熒光。林疏桐指尖劃過主控台,冰涼的金屬觸感傳來時,星軌的投影突然劇烈閃爍——原本穩定的能量曲線像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紙,瞬間擰成亂麻。
記憶迷霧濃度飆升至97。星軌的電子音帶著罕見的卡頓,半透明的星圖上,代表安全航線的綠色線條正被灰紫色的霧團吞噬,檢測到高強度精神乾擾波,頻率與已知宇宙任何波段均不匹配。
顧清越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地麵,他剛給程敘做完例行檢查,後者的機械義肢卻在這時發出刺耳的嗡鳴。程敘猛地按住右臂,金屬關節處滲出淡藍色的電弧,操,這破玩意兒跟抽風似的——話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太陽穴踉蹌兩步,眼神裡的狡黠被茫然取代,我...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沈星遙的治愈光暈在掌心明明滅滅,她身旁的葉婉音正調試精神監測儀,屏幕上跳動的腦電波突然全部歸零。星遙,你的能力...葉婉音轉頭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沈星遙臉上的溫柔笑意僵住,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的影像,連嘴角的弧度都凝著詭異的靜止。
所有人回到戰鬥崗位!林疏桐扯下牆上的應急通訊器,冰涼的塑料硌著掌心。通訊器裡傳來羅伊的怒吼,夾雜著火焰爆裂的劈啪聲:他媽的這火怎麼自己燒起來了!艾莎你是不是又搞鬼——緊接著是冰碴碎裂的脆響,顯然兩人已經動起手來。
顧清越的手按在林疏桐肩上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發抖。內科醫生的瞳孔裡映著主控台上跳動的警報燈,紅光在他眼底明明滅滅:他們的記憶在被剝離,就像...被橡皮擦抹過的紙。他說話間,走廊裡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伴隨著裴景行含混的咒罵:影瞳你他媽再動一下試試...老子什麼時候有槍了?
星軌的投影突然分裂成無數碎片,又在瞬間重組。這個由星圖數據構成的ai第一次露出近似的波動:鏡域文明正在靠近,他們的能量場與記憶迷霧共振頻率完全一致。檢測到...複製行為!
艙門滑開的嘶鳴聲裡,一個透明的人形緩步走入主控室。它掠過沈星遙時,淡藍色的治愈光暈突然出現在它掌心;經過程敘身邊,機械義肢的嗡鳴竟從它體內同步傳出。當它轉向林疏桐,白衣的輪廓開始在透明體上浮現,連脖頸處那顆淡褐色的痣都複製得分毫不差。
我是映。透明體開口,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你們的記憶很有趣,尤其是...痛苦的那些。它抬手時,主控台的屏幕突然亮起,播放出林疏桐第一次手術失敗的畫麵——鮮血浸透的紗布,家屬崩潰的哭喊,年輕醫生顫抖的手術刀在屏幕上閃著寒光。
顧清越擋在林疏桐身前,白大褂的袖口被他攥得發白。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記憶不是用來複製的標本。話音未落,他突然皺眉按住太陽穴,眼神閃過一絲恍惚,疏桐,我...他想說什麼卻猛地頓住,像是被無形的牆堵住了喉嚨。
林疏桐抓住他微涼的手腕,星淵火種的暖意順著接觸點蔓延。她看見顧清越眼底的迷茫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溫柔:清越,還記得市立醫院的紫藤花嗎?你總說手術結束時的花香最治愈。
顧清越的睫毛顫了顫,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兩人的影子在閃爍的燈光下交疊,像多年前在醫院走廊裡那次無聲的並肩:記得。你總說我身上的消毒水味,把花香都染成了藥味。
虛偽的連接。映的透明體泛起漣漪,周圍突然響起無數細碎的聲音——程敘的黑客代碼,羅伊的戰吼,艾莎的咒語,還有葉婉音給孩子聽診時的輕聲細語。這些聲音纏繞著形成漩渦,灰紫色的霧氣從通風口滲進來,在地板上聚成不斷變形的小水窪。
沈星遙突然發出一聲痛呼,她的治愈光暈失控地炸開,在艙壁上灼出焦痕。葉婉音撲過去抱住她,卻在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僵住——她的腦海裡突然湧入陌生的記憶:破敗的幼兒園,哭泣的孩子,建築坍塌時漫天的灰塵。這不是我的記憶...她臉色慘白,是星遙的...她最害怕的那天。
裴景行踹開主控室的門,警棍在掌心轉得虎虎生風。他身後跟著數據形態的影瞳,二進製代碼在她身上流淌成黑色的長裙:蝕影在利用鏡域人的複製能力,把負麵記憶當成病毒傳播。剛才程敘差點拆了星艦引擎,說那是他七年前出事的工地。
影瞳的數據手指劃過屏幕,調出星圖上閃爍的紅點:這些是能量節點,蝕影通過它們放大記憶汙染。但奇怪的是...她頓了頓,代碼組成的嘴唇抿成直線,有個節點的能量波動很乾淨,像是被什麼東西淨化過。
映的透明體突然劇烈波動,它看向林疏桐的眼神裡第一次出現類似的東西:記憶守衛...它們在吞噬虛假記憶。但你們的同伴裡,有人在主動提供痛苦記憶當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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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顧清越時,發現他正望著屏幕上那段失敗的手術錄像,眼神複雜。她突然想起星軌的話——鏡域人能複製接觸者的一切,包括...未說出口的秘密。
清越?她輕聲喚道。
顧清越轉頭,笑容裡帶著她從未見過的苦澀:疏桐,那次手術失敗後,我偷偷改了你的排班表,讓你休息了三天。他們都以為是院長的決定。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那天的器械消毒,是我負責的。
灰紫色的霧氣突然沸騰起來,映發出刺耳的尖嘯。它的透明體上浮現出無數張臉,每張臉都在哭泣:看啊!這就是你們藏起來的記憶!痛苦才是最真實的連接!
艙壁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警報聲尖厲得像要劃破耳膜。星軌的投影在閃爍中大喊:記憶守衛闖入!它們在攻擊蝕影的節點...等等,它們在...吞噬聯盟成員的記憶!
林疏桐看向顧清越,發現他眼底的痛苦正在被茫然取代。她猛地吻住他,星淵火種的暖意順著唇齒蔓延。在這個吻裡,她清晰地感受到——不是虛假的複製,而是真實的溫度,是多年來未曾言說的牽掛,是手術室燈光下無聲的守護。
顧清越的睫毛在她臉頰上顫了顫,迷茫散去,眼神重新變得清亮。他抬手按住她的後頸,加深這個吻,像是要把被迷霧偷走的記憶,都用這個吻補回來。
看來有人不喜歡我們的。林疏桐離開他的唇時,呼吸微促。她指向主控室外,灰紫色的霧氣正在退散,露出被撕碎的暗影碎片——記憶守衛的輪廓在碎片中閃爍,它們的光芒比剛才明亮了數倍。
映的透明體蜷縮起來,發出不甘的嘶吼。它身上複製的白衣開始褪色,露出原本的透明:為什麼...痛苦的記憶反而讓你們更清醒?
裴景行用警棍挑起一塊暗影碎片,冷笑一聲:笨蛋,痛苦要是沒用,那我們這一路的仗,豈不是白打了?他轉頭對影瞳揚下巴,定位那個乾淨的能量節點,老子倒要看看,是誰在給我們當清潔工
影瞳的數據手指在空氣中劃動,星圖上一個紅點突然亮起綠光。當坐標顯示出來時,林疏桐和顧清越同時愣住——那是市立醫院的經緯度,在遙遠的地球上,那個他們開始一切的地方。
沈星遙的治愈光暈重新穩定下來,她扶著葉婉音的肩膀,兩人相視而笑,眼底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程敘揉著還有些發暈的腦袋,機械義肢發出正常的低鳴:媽的,下次再敢偷我記憶,看我不黑了你們的數據庫。
灰紫色的霧氣徹底消散,舷窗外的淡紫色星雲重新變得寧靜。林疏桐望著星圖上那個代表地球的綠色光點,突然想起顧清越剛才的話。她轉頭時,正撞上他帶著笑意的目光,像是在說:這下,我們的秘密,又多了一個。
艙門再次滑開,這次走進來的是星軌和一個陌生的身影——那是個穿著亞麻裙的年輕女孩,額頭有菱形胎記,手裡捧著一塊發著柔光的琥珀:我是念禾,記憶修複師。她的笑容乾淨又溫暖,有人托我帶句話,說記憶就像琥珀,再痛的碎片,也能拚出光。
念禾攤開手心,琥珀裡封存的不是昆蟲,而是一小段閃爍的記憶光帶。林疏桐湊近看時,突然屏住了呼吸——那是市立醫院的紫藤花,在陽光下開得正盛,年輕的顧清越站在花下,望著手術室的方向,眼神溫柔得像融化的春水。
映的透明體在這時發出一聲輕響,它看著那塊琥珀,透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類似的表情。灰紫色的霧氣徹底消失,連空氣中最後一絲詭異的甜香也被新風係統抽走。
顧清越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林疏桐的臉頰,動作裡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林疏桐回握住他的手,星淵火種的光芒在兩人交握的地方亮起,溫暖而堅定。
主控室裡,程敘正在和星軌爭論代碼,裴景行對著影瞳的數據形態擠眉弄眼,沈星遙和葉婉音研究著念禾帶來的琥珀,羅伊和艾莎的爭吵聲從通訊器裡斷斷續續傳來——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卻又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林疏桐望向舷窗外的星雲,那些撕碎的綢緞般的光帶,此刻在她眼裡變成了無數拚接的記憶碎片。她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但隻要身邊這些人還在,隻要他們的記憶還在,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迷霧。
念禾突然輕呼一聲,琥珀裡的光帶開始劇烈閃爍,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那是個被記憶迷霧籠罩的星球,表麵布滿了鏡子般的湖泊,每個湖泊裡都倒映著不同的文明。在影像的儘頭,一個由光構成的樹形輪廓,正在緩緩蘇醒。
映的透明體劇烈震動起來,它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守核者...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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