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星域的邊緣地帶,淡紫色的星雲如撕碎的綢緞般鋪展在黑天鵝絨般的宇宙背景上。遠航號星艦的舷窗映著細碎的星光,林疏桐指尖劃過冰涼的艙壁,星淵火種在胸腔裡發出細微的嗡鳴,像某種古老的心跳。
檢測到反向宇宙能量殘留,波動頻率與記憶碎片吻合度97.3。星軌的投影在指揮艙中央閃爍,由星軌線條構成的身體忽明忽暗,但這些碎片在自行重組,形成類似...詩歌的結構。
程敘突然拍桌而起,金屬義肢在桌麵上砸出悶響:什麼玩意兒?記憶還會寫詩?老子的空間跳躍數據剛才差點被這些鬼東西篡改!他抓抓頭發,黝黑的臉上滿是煩躁,蘇瑾,趕緊給老子的義肢裝個防火牆!
蘇瑾推了推金絲眼鏡,淺棕色的卷發垂在ai控製台前:你的義肢核心程序早被我換成量子加密了,現在跳得比兔子還歡的,是你自己的焦慮記憶。她調出一串數據流,屏幕藍光映得她側臉發白,看,每次空間跳躍前,你七年前斷腿的記憶就會形成能量峰值。
程敘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轉身撞開艙門衝了出去。走廊裡傳來金屬義肢敲擊地麵的噔噔聲,由快轉慢,最後消失在醫療艙方向。
顧清越正給葉婉音遞過一杯溫水,透明玻璃杯上凝著細小的水珠。記憶戰爭的後遺症比預想中嚴重。他聲音溫和,指尖劃過葉婉音因過度使用治愈能力而泛白的臉頰,你的精神屏障出現了三道裂紋,需要休息。
葉婉音搖搖頭,將水杯放在托盤上。淡綠色的手術服袖口沾著點點熒光——那是鏡域文明的記憶結晶。沈星遙的情況更糟。她望向隔壁病房,那裡傳來壓抑的抽泣聲,他的治愈能力開始反噬,每次想修複彆人的記憶,自己就會多出一段陌生的痛苦。
病房裡,沈星遙蜷縮在病床上,雙手緊緊抓著床單。他原本溫暖如月牙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淚水混著冷汗浸濕了額前的碎發。彆碰我!他猛地拍開葉婉音伸過來的手,聲音嘶啞,剛才...我看到你變成了石頭,在火山裡一點點融化...
葉婉音的動作僵在半空。她身後的玻璃窗上,不知何時凝結出一層白霜,霜花的形狀恰好是火山噴發的模樣。
林疏桐推開病房門時,正撞見這詭異的一幕。她白衣下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微風,窗上的霜花瞬間化為水汽。星淵火種能縫合文明記憶,但個人記憶的修複需要情感錨點她蹲在病床邊,掌心輕輕覆在沈星遙的額頭上,告訴我,你第一次對婉音心動時,她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沈星遙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瞳孔裡閃過無數畫麵碎片。鵝黃色...幼兒園的圍裙...他喃喃自語,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腕,她給受傷的小朋友貼創可貼,陽光照在她頭發上,像撒了金粉...
葉婉音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沈星遙手背上。那滴帶著體溫的水珠像鑰匙,瞬間打開了某個開關。沈星遙的眼神逐漸清明,他猛地坐起身,一把將葉婉音拉進懷裡,力道大得像要將她揉進骨血裡。
對不起...他埋在她頸窩哽咽,我差點忘了,你最怕火山爆發的紀錄片。
葉婉音回抱住他,手指穿過他汗濕的黑發:傻瓜,我現在最怕的,是你記不起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病房外,顧清越輕輕合上門。走廊的燈光在他柔和的側臉投下淡淡的陰影,林疏桐轉身時,恰好撞進他含笑的眼眸。情感錨點理論可行。他伸手拂去她肩頭的一縷灰塵,指尖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但有人的錨點,可能需要更激烈的刺激。
林疏桐挑眉:比如?
話音未落,整艘星艦突然劇烈搖晃。警報聲尖銳地劃破空氣,紅色的警示燈在走廊裡瘋狂閃爍。指揮艙傳來裴景行的怒吼:該死!反向宇宙的記憶裂縫擴大了,這次漏進來的是...
是鏡像文明的遺忘射線星軌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慌亂,被擊中的人會...
林疏桐和顧清越同時衝向指揮艙,途中撞見薇薇安捂著額頭跌坐在地。她淺粉色的長發淩亂地散在淡紫色長袍上,紫水晶般的眼眸失去了焦距。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她抓住林疏桐的褲腳,像抓住救命稻草,但我知道,必須保護一個叫的人...
映恰好從對麵的艙室衝出來,透明的身體因緊張而泛起漣漪。薇薇安!它下意識地複製了林疏桐的形態,白衣飄動間卻流露出屬於自己的焦急,你忘了?我們在記憶迷霧裡約定,要一起種會開花的記憶樹!
薇薇安的瞳孔猛地收縮,一滴淚水滑落。那滴淚在空中化為晶瑩的花瓣,緩緩落在映的手心裡。開花...記憶樹...她喃喃道,突然抱住映,我想起來了!你第一次拒絕複製負麵記憶時,身體就開出過這樣的花!
映的身體劇烈閃爍起來,透明的皮膚下浮現出淡粉色的紋路,像藤蔓在生長。它笨拙地回抱薇薇安,聲音帶著電流般的顫抖:原來...這就是的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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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艙裡已是一片混亂。艾莎的銀白色卷發上凝結著冰晶,她麵前的控製台結了層薄冰,而本該操控冰雪的她,此刻正對著一團跳動的火焰手足無措。該死的射線!她踹了一腳椅子,冰藍色的眼眸裡滿是怒火,羅伊,快把你的破火收起來!
羅伊的紅發燃燒得更旺了,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汗珠。他操控的冰錐在半空搖搖欲墜,眼看就要砸向星圖台。收個屁!他吼回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冰錐沒砸中星圖,卻凍住了他自己的腳,艾莎!你他娘的居然在我鞋裡放了乾冰?
彼此彼此!艾莎甩甩被火焰燒卷的袖口,是誰昨天把我的冰雕改成了烤全羊造型?
南星突然按住他們的肩膀。她及腰的綠發上彆著星軌送的星塵發卡,額間的星點胎記亮得驚人。看星圖。她指著主屏幕,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這些記憶裂縫的分布,像不像《步天歌》裡的星官排列?
屏幕上,紅色的裂縫在星圖上蜿蜒,恰好構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林疏桐的星淵火種突然灼熱起來,她脫口而出:是紫微垣的天樞位!《史記·天官書》說天樞為雍州,而雍州在古地理中...
對應現在的陝甘寧地區!程敘不知何時衝了進來,金屬義肢在地麵劃出火星,老子老家就在那!難怪這些裂縫總往我義肢裡鑽!
顧清越突然輕笑出聲。他走到林疏桐身邊,伸手將她被汗水浸濕的碎發彆到耳後:《黃帝內經》有雲肝藏魂,肺藏魄。記憶雖儲於腦,卻根於五臟。他從醫療艙取來針盒,銀針在燈光下閃著寒光,看來得用針灸先穩住大家的神魂。
裴景行突然按住他的手,寸頭下的疤痕因緊張而發紅:等等!剛才檢測到蝕影殘餘的能量信號,就在...他猛地指向蘇鬱風,在你的情感共鳴器裡!
蘇鬱風臉色驟變,他胸前的共鳴水晶正發出詭異的黑光。不可能!他後退一步,紅色的發縷在燈光下晃動,這是我姐姐蘇鬱留下的遺物!
水晶突然炸裂,黑色的霧氣瞬間籠罩了指揮艙。霧氣中傳來虛無的冷笑,像無數根冰針紮進每個人的耳朵:還記得林疏桐當年沒能救活的那個病人嗎?記得沈星遙幼兒園裡走失的那個孩子嗎?記得...
林疏桐的瞳孔驟然收縮。七年前那個雪夜,手術台上的病人最終停止呼吸的畫麵突然清晰如昨。她踉蹌後退,撞在顧清越懷裡。
疏桐!顧清越緊緊抱住她,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那不是你的錯!那個病人的腫瘤已經轉移到心包,任何醫生都...
但我承諾過會救活他!林疏桐的聲音嘶啞,星淵火種的光芒忽明忽暗,我甚至記得他女兒在走廊裡哭的樣子,穿紅色的棉襖...
顧清越突然吻住她。這個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像在狂風巨浪中為她錨定的船錨。他的唇齒間帶著淡淡的艾草香,那是他剛為病人灸過艾條的味道。我記得你那天做完手術,在休息室哭到淩晨。他抵著她的額頭,呼吸交纏,也記得你第二天依舊準時出現在病房,握住下一個病人的手。
林疏桐的顫抖漸漸平息。她抬手按住顧清越的臉頰,指腹劃過他眼角的細紋——那是無數個通宵手術留下的痕跡。你總是記得這些。她輕聲說,突然踮起腳尖加深了這個吻。
星淵火種的光芒突然大盛,金色的光流從林疏桐體內湧出,瞬間驅散了黑色的霧氣。虛無發出一聲慘叫,在光芒中扭曲成一團:不可能!你的痛苦記憶應該...
應該成為守護的鎧甲,而不是枷鎖。林疏桐的聲音平靜卻有力,《孫子兵法》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你不懂,痛苦的記憶也能開出花來。
金光中,所有人的記憶碎片開始重組。沈星遙抱著葉婉音,兩人的記憶在空氣中交織成粉色的光帶;艾莎和羅伊的火焰與冰雪在空中共舞,形成美麗的冰晶火雨;程敘的金屬義肢發出柔和的藍光,與蘇瑾的數據流融為一體。
虛無在金光中發出不甘的嘶吼,身體逐漸透明:反向宇宙的鏡像文明已經出發,他們會...
會被我們打敗。林疏桐打斷他,星淵火種在她掌心跳動,或者,成為朋友。《禮記》有雲和而不同,宇宙的真諦從來不是消滅差異。
虛無最終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一枚黑色的晶體。程敘撿起晶體,突然爆發出大笑:這玩意兒居然是個u盤!老子的空間跳躍程序剛好缺個備份盤!
林疏桐望著窗外的星空,顧清越從身後輕輕環住她的腰。星軌的投影在他們麵前展開新的星圖,南星正用古漢語在上麵標注著什麼。遠處傳來星弦的琴聲,與薇薇安的歌聲交織在一起,像在譜寫新的宇宙樂章。
她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吻,顧清越的體溫仿佛還留在唇上。星淵火種的光芒溫柔地包裹著他們,像一個永不褪色的承諾。
指揮艙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隻有星軌的投影和星淵火種的光芒在黑暗中閃爍。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爆炸,紅色的火光在舷窗上映出短暫的光暈。
看來,林疏桐轉身看向顧清越,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我們的新客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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