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一輪滿月懸在夜空，照在山海關對麵，直軍陣地上，也同樣照耀山海關下奉軍的陣地！
清輝灑在蜿蜒的戰壕和鐵絲網上。幾個直軍士兵靠在胸牆後，仰頭望著月亮，槍靠在手邊。
“今天中秋節了……”一個年輕士兵輕聲說，聲音裡透著思鄉的惆悵。
他身旁的老兵惆悵道：“是啊！他娘的，老子都三年沒在家過中秋了。”
戰壕那頭傳來窸窣聲，另一個士兵壓低嗓子：“小聲點！你們說……奉軍不會趁夜摸上來吧？”
年輕士兵下意識抓緊了槍：“他們今天白天攻得那麼凶……”
“怕啥！”老兵哼了一聲，“咱們這陣地，三道鐵絲網，重機槍交叉火力，奉軍敢來就是送死！”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探頭朝黑暗中的奉軍陣地望了望。遠處，幾點火光在夜色中明滅，不知是炊煙還是篝火。
月光照在陣地上，照在士兵們沾滿塵土的臉上。不知誰小聲哼起了家鄉的小調，又很快止住了——在這寂靜的夜裡，任何聲響都可能暴露位置，吸引來敵軍的炮火轟擊！
三軍團臨時駐地，外圍警戒哨位。
朱傳武挎著槍，站在一處高地上，同樣仰望著天上的明月。月光在他年輕卻已顯剛毅的臉上鍍了一層銀邊。他如今已是郭鬆齡衛隊的副隊長，軍裝筆挺，腰間佩著短槍，與當年在哈爾濱時那個青澀的朱家二小子已判若兩人。
“八月十五……”朱傳武喃喃自語。
他想起去年中秋，全家人圍坐在朱家大院的棗樹下，娘親手做的月餅，大哥張羅著擺供果，老三傳傑和玉書吵吵鬨鬨，秀兒安靜地坐在一旁笑……這月亮還是去年的月亮，這會他卻已經到了山海關外的戰場上，也不知道爹娘是不是也和去年一樣……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朱傳武警覺地轉身，手按槍套，見是常威，這才放鬆下來，立正敬禮：“常旅長！”
“傳武啊，我和你爹也是老交情了，不必多禮。”常威擺擺手，走到他身邊，也抬頭看了看月亮，“想家了？”
朱傳武沉默片刻，老實點頭：“有點。”
“正常。”常威拍拍他的肩，“誰不想家呢？尤其是這種日子。”
兩人並肩站著，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常威：“那就好。等這仗打完，找機會回家看看。”
“謝旅長。”朱傳武感激道。
常威話鋒一轉：“對了，你還記得趙永昌、馮二鐵、劉大寶他們三個吧？”
朱傳武眼睛一亮：“記得！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都在福康縣，替我看著家呢，我沒讓那三個癟犢子過來。人家本來就不願意來，再說了，這仗其實也真不應該打，可是這不打又不行！不打……他誰也不服誰！”常威笑道，“趙永昌現在替我管著縣裡的保安團，大小也是個團長了，馮二鐵在訓練新兵，給他當副團長，劉大寶那個機靈鬼，我讓他打理我在那邊的幾處產業，都乾得不錯。”
朱傳武鬆了口氣：“那就好……當時多虧了旅長你拉了他們一把！不然他們早就是死人了！”
常威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傳武，跟著郭軍長好好乾，肯定大有前途。但也要記住，有時候郭軍長也不一定全是對的，你得幫幫他……”
常威又與他閒聊幾句，這才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眼月光下朱傳武挺立的背影，心中盤算著，有這朱傳武在郭鬆齡身邊，以後倒是方便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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