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然後張作霖的聲音傳來，聽不出喜怒：“啊？！五個軍？！媽了個巴子的！五個軍還不多啊？！”
張宗昌握著話筒，眼神裡的凶厲幾乎藏不住，但語氣還是那麼“謙卑”：“這算不了什麼，大帥！俺正在聽候您的命令，您讓俺朝東，咱絕不朝西！您讓俺打狗，咱絕不攆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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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漂亮，可那眼神分明在說：擁兵五個軍，你讓朕如何是好？
電話裡傳來張作霖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宗昌把話筒從耳邊拿開，朝向一眾下屬，讓他們都能聽見大帥的笑聲。他臉上也堆滿了笑，但那笑流於表麵，未達眼底。
電話裡的笑聲停了，張作霖說：“狗日的！你等著我，見了你的麵，我得好好捶你一頓不可！”
張宗昌轉回頭，又把電話貼在耳邊，笑得更大聲：“哈哈哈哈哈！大帥啊，您隨便錘！俺這身板，抗揍！”
可電話那頭，張作霖已經掛斷了。聽筒裡隻剩“嘟——嘟——”的忙音。
張宗昌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住，最後完全消失。他盯著話筒，眼神陰鷙。
“喂？！大帥？！”他對著話筒又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
“媽的，”張宗昌狠狠把電話摔回座機上，“又斷了！”
奉天升公署。
張作霖緩緩放下電話聽筒，手按在光滑的紅木桌麵上。
辦公室裡靜得可怕。楊宇霆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他剛才隱約聽到了電話裡的對話。
過了好一會兒，張作霖才緩緩抬起頭。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嘴角還掛著一絲未褪儘的笑意——但那笑意是冷的，像冰碴子。
他走到窗前，背著手，望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初冬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他身上勾出一道硬朗的剪影。
“王八蛋，”張作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這個張宗昌……”
楊宇霆小心地往前挪了半步，低聲說：“大帥，他這是擁兵自重啊。五個軍……胃口太大了。”
張作霖沒回頭，隻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過了半晌，他才轉過身，走到巨大的東北地圖前，手指在阜新的位置敲了敲，又慢慢移到奉天，再移到山海關。
“宇霆啊，”他突然開口，“你說，養狗是為了看家護院。可要是這狗長得比主人還壯實，還齜牙想咬主人……該咋辦？”
楊宇霆心裡一凜，低頭道：“那……就得在它咬人之前，先敲掉它的牙。”
張作霖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可那笑容裡沒有一點溫度，隻有一種野獸般的凶狠——不露聲色，卻讓人骨髓發寒。
一如當年他收拾馮德麟、湯玉麟那般。
“不急，”他慢悠悠地說，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圈，“先讓他得意兩天。狗嘛，喂飽了，把他的毛給捋順了，才好宰。”
窗外，一陣北風呼嘯而過，卷起枯葉漫天飛舞。
冬天，真的來了。
奉軍大勝，各方勢力開始重新洗牌。郭鬆齡雖因戰功受賞，但與薑登選的矛盾更深；而張宗昌的五個軍，已經成為奉係內部最不穩定的火藥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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