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鳳至放下最後一支簪子,轉過身,麵對著丈夫,聲音壓得更低:“是個姑娘。年輕……長得挺標致。”
張學良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從床上坐直了,裹著的被子滑下來一半:“你說什麼?!又娶一房姨太太?!”
他聲音陡然拔高,在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他娶五媽媽的時候不是當著全家人的麵說了,那是最後一次了嗎?!這……”
“嘖!”於鳳至趕緊起身,幾步走到床邊,伸手輕輕捂住他的嘴,回頭警惕地望了望緊閉的房門,“你小點聲!隔牆有耳!彆讓人聽見你這麼說爸!”
一提張作霖,張學良白天積壓的火氣“噌”地又躥上來,他撥開妻子的手,怒氣更盛聲音高了八個調:“聽見怎麼了?!我在外邊給他打仗,出生入死,腦袋彆在褲腰帶上!他倒好——”
“哎呀,你胡小點聲!”於鳳至一急,索性扯過被子,一把蒙在丈夫頭上,生怕被人聽見。
被子裡的張學良聲音悶悶的,但不滿絲毫未減:“——從天津窯子裡,又給我弄回個姨太太?!他這大帥當得可真是……”
於鳳至又好氣又好笑,鬆開手,坐在床沿上,看著丈夫從被子裡鑽出來,臉色漲紅。她歎了口氣,低聲道:“沒人知道這事,至少明麵上沒有。我也是今天下午在院子裡,偶然聽見幾個小丫鬟躲在廊下嚼舌頭,說五媽媽房裡新來的丫頭?好吃懶做……我才起了疑,悄悄去問了喜順。”
張學良瞪著眼睛看她。
於鳳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繼續道:“喜順說,爸在天津時見的她,據說……是覺得她天生福相,認準了能旺夫益子,就先給在天津弄了個宅子安頓著。五媽媽不知怎麼聽說了,就自己做主,派人悄悄接了回來,先以貼身丫鬟的名義帶在身邊……”
她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清楚。
張學良偏著頭,愣愣地聽著,臉上的怒氣漸漸變成一種混合著荒謬和譏誚的表情。
“哈!”他短促地笑了一聲,“老人家,弄這麼一姑娘回來,還‘名正言順’……怎麼輪到我的時候,就不行了呢?!”
他這話,暗指的是前幾年和吉林戲子穀瑞玉那段鬨得沸沸揚揚的往事。當時他年輕氣盛,被那戲子的風情迷住,非要納進門,結果惹得張作霖雷霆震怒,鐵了心要把那“戲子”轟出奉天,差點內派人把那戲子給殺了。於鳳至也因此與他冷戰了許久,那是他們夫妻之間第一次出現那麼大的裂痕。
於鳳至聽他舊事重提,回頭白了他一眼,神色也冷了許多。
張學良被她看得心一虛,意識到這話可能勾起妻子不快的回憶,趕忙轉移話題:
“我……我是說,這打完仗回來,你看看,張宗昌擴充了五個軍,李景林占了熱河,連常威那小子都弄出五六個軍的番號,個個吃得滿嘴流油!唯獨我跟茂宸,拚死拚活打下九門口、拿下秦皇島、俘虜六萬多人……結果呢?什麼實惠都沒落著!茂宸連個直隸總督都當不上,我還挨頓罵!”
他越說越覺得憋屈:“這哪是論功行賞?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這不是讓人寒心嗎?!”
於鳳至看著他孩子氣般發牢騷的樣子,心裡的氣消了些,反而有點心疼。她柔聲道:
“嘁!你們這對父子啊,怎麼什麼都對著乾,知道的是父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冤家,真是上輩子冤家,這輩子碰頭。”
張學良聽了,卻更覺得鬱悶,滿腔憤懣無處發泄,又覺難堪,索性身子一縮,重新鑽進被子裡,用錦被把自己蒙了個嚴嚴實實,甕聲甕氣地道:
“睡覺!”
於鳳至看著床上那鼓起來的一團,無奈地搖搖頭,知道丈夫心裡這口氣一時半會兒是順不過來了。她不再多說,起身走到桌邊。
“啪”一聲輕響,房間陷入黑暗。
喜歡重生民國之東北奮鬥三十年!請大家收藏:()重生民國之東北奮鬥三十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