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時空，某深色建築內，風格簡練而莊重的辦公室。
譚局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中平板屏幕上顯示的，正是經過數據分析與模擬還原的明朝“稅改夜話”廣播文本摘要。他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讚賞，看向坐在對麵的王卓。
“王卓同誌啊，”譚局長放下平板，語氣中帶著正式的祝賀，“恭喜你。根據我們收到的階段性反饋和情景推演，你在推動明朝製度改革方麵，又前進了一大步，而且是關鍵的一步。朱元璋這次‘玉音放送’，直接將皇權與底層民意綁定，為後續所有改革鋪平了道路，這手筆，堪稱教科書級彆的頂層設計配合基層動員。”
王卓坐得筆直，臉上是標準的、幾乎可以印在宣傳畫上的誠懇表情：“譚局，您過獎了。這一切成績的取得，都離不開國家的全力支持，組織的悉心培養，以及領導您一直以來對我的信任和器重。我隻不過是……”
“停停停！”譚局長沒好氣地打斷他，手指虛點了點王卓，“這兒又沒外人，你小子跟我這兒背工作報告呢？說人話！”
王卓那繃著的正經臉瞬間垮了下來，肩膀也放鬆地塌了下去，他撓了撓頭，露出一絲混雜著疲憊和執拗的神情。
“好吧，”他籲了口氣，“我就是……就是有點想不通。”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越了時空，“譚局，您說，千百年來，曆朝曆代，一到要做事、要打仗、要維係統治的時候，憑什麼口號永遠是‘苦一苦百姓’？百姓的忍耐力就成了最可以無限透支的東西？”
他的聲音漸漸帶上了情緒：“我就偏不信這個邪！這次，我就是要借著老朱這把最鋒利的刀，反過來，‘苦一苦’皇室，‘苦一苦’官員！更何況，他們這算哪門子苦？不過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理所當然地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罷了！開海、新技術、新產業，我給他們開辟了多少新的財路？他們失去的隻是肆意盤剝的特權，得到的卻是一個更強大、更穩定、能讓他們家族長久富貴的帝國基石！”
譚局長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眼中閃爍的、近乎理想主義的光芒，緩緩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真正的欣賞：“這就是我一直最看重你的地方，王卓。無論走到哪一步，掌握了多大的影響力，你這顆‘不忘初心’的本心，從來沒變過。”
得到認可的王卓，話匣子徹底打開了，他猛地站起身，在辦公室裡踱步，言辭愈發激昂：
“我其實是在救他們！譚局，您想想，千百年來，這片土地上誰最苦？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可一旦活不下去，有能力掀桌子、改朝換代的，也是他們！到時候不過是‘天街踏儘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而已！”
曆史的長河中：“從大澤鄉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到大賢良師振臂一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再到近代，為了這個民族的新生，‘最後一口糧，做了軍糧；最後一塊布，縫了做軍裝；最後一件老棉襖，蓋在了擔架上；最後一個親骨肉，送他上戰場！’這是多麼深沉又多麼悲壯的付出！”
他的話語開始不受控製地滑向更近的曆史：“為什麼……”
王卓越說越激動，臉頰泛紅，仿佛要將積壓已久的不平之氣全部傾瀉出來。
譚局長一開始還麵帶微笑，帶著長輩看晚輩抒發理想的寬容聽著，但隨著王卓的話題越來越貼近現當代，他的笑容逐漸凝固，臉色由晴轉陰，最後徹底黑了下來。
“停！打住！我的小祖宗哎——！”
譚局長幾乎是跳了起來，一個箭步衝到門口，確認門關得死死的，然後回頭對著王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後怕和哭笑不得：
“你有‘不滅金身’護體，可以百無禁忌，口無遮攔！我可還想在崗位上多發光發熱兩年呢！咱醒醒，咱們現在寫的這是‘曆史小說’！明朝的！洪武朝的！你這一杆子支到……那啥去了！跑題了！嚴重跑題了！”
被譚局長這麼一打斷，王卓滿腔的激情仿佛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氣。他愣了一下，看著譚局長那緊張又無奈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聲哂笑出來，搖了搖頭。
“得，知道了，知道了。”他擺擺手，重新恢複了那副略帶憊懶的樣子，“是我一時激動，沒收住。放心，譚局，我心裡有數。”
他看了看手腕上那塊能鏈接兩個時空的特製設備，說道：“那沒彆的事，我先撤了？明朝那邊，老朱同誌剛發表完重要講話，今晚宮裡還有個大型慶功宴，點名讓我必須到場。我尋思著，正好從咱們這邊帶點‘土特產’過去，給宴會增增色。”
說著麻溜從譚局長辦公桌裡搬出一箱台子，“這酒我就帶走了啊……”
譚局長這才鬆了口氣，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一樣：“快點滾！這一天天的！不被你累死，也被你嚇死！還有，記住啊，在那邊……多看多聽，少說……呃，少說‘題外話’！”
“明白！”王卓咧嘴一笑，轉身利落地離開了辦公室。
譚局長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低聲自語：“這小子……心裡裝著的是千年沉屙，手裡握著的是逆天改命的力量。但願他這腔熱血，真能在那片古老的時空裡，燒出一個不一樣的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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