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溫馨的氛圍中還沒待夠兩天,王卓放在床頭的保密電話就震動起來。他走到院中接通,電話那頭傳來有關部門聯絡員熟悉的聲音。
“王卓同誌,打擾你休假了。同步個情況,朱棣太子殿下在視察留學生時情緒過於激動,出現了短暫暈厥。”
王卓心裡一緊,連忙追問:“嚴重嗎?”
“請放心,”對方語氣平穩,“我們安排了全麵檢查,殿下身體沒有器質性病變,主要是突發性高血壓導致暈厥,靜養一兩天就能恢複。隻是……”聯絡員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無奈,“殿下醒來後,自覺……嗯,‘顏麵儘失’,堅決要求終止後續行程。原定的幾場高層會晤隻能延期。他現在一心隻想儘快返回明朝。”
王卓聽著電話,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他幾乎能想象出朱棣又羞又怒的模樣。得,這清靜日子是過不成了。
他回到屋裡,帶著歉意對父母和安慶說明了情況。一家人當即收拾行裝,登上了返回首都的高鐵。將父母安頓在有關部門準備的安全屋後,王卓便和安慶匆匆趕往醫院。
特護病房裡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朱棣半靠在搖起的病床上,臉色比平日蒼白幾分,眉宇間積壓著揮之不去的鬱氣。太子妃徐妙雲安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正仔細地將一個蘋果切成小塊。
朱棣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關切:“妙雲,你那些檢查……結果都出來了?醫生究竟怎麼說?”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你斷不能……不能像那史書上記的那般,早早撒手……”
徐妙雲將切好的蘋果放在床頭櫃上,拿起紙巾擦了擦手,才溫柔地覆上朱棣緊握的拳頭,柔聲道:“殿下寬心,檢查結果都出來了,妾身身體無礙,一切都好。”她頓了頓,長長的睫毛垂下,聲音更輕了些,“其實……妾身此番執意要來,更多是想查證一事……妾身總憂心,自身是否……是否有什麼不妥,乃至……是個不祥之人。否則,何以自殿下之後,我大明國祚雖綿長,然天家子孫的壽數卻……”她沒有說完,但那份深藏於心的恐懼與自我懷疑,已然流露。
“荒謬!純屬荒謬!”朱棣猛地打斷她,情緒瞬間激動起來,胸膛起伏,聲音也拔高了許多,“是哪個混賬在你跟前嚼這等舌根?!咱非剮了他不可!”
他喘了口氣,緊緊攥住徐妙雲的手,仿佛要借此傳遞力量,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此事,咱早就私下問過王卓!他言之鑿鑿,依據史料,佐以東大之科學論斷,後世子孫壽數不永,根子在於那吃人的宮廷傾軋,耗人心神!在於那些方士胡亂進奉的虎狼丹藥!更在於……在於那北平紫禁城!彼時修建殿宇,所用漆料、彩繪之中,鉛、汞等劇毒之物含量甚高!長年累月居住其中,猶如慢性服毒!與你半文錢的關係都沒有!你給咱記住了!”
徐妙雲望著丈夫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龐,聽著他這番近乎吼出來的、笨拙卻無比堅定的維護,眼中瞬間水光瀲灩。她反手緊緊握住朱棣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聲音帶著哽咽:“你看看你……跟孩子們置氣,把自己氣成這樣……你若真有半分差池,叫我們母子可怎麼活……”
朱棣感受著妻子手上傳來的微顫和溫度,胸中的怒火漸漸被一股深沉的疲憊與後怕取代。他用力回握了一下,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沙啞:“放心,為了你們,咱也會保重自己。”他長歎一聲,目光有些失焦地望向窗外,“父皇最終屬意於咱,除了史上永樂大帝的虛名,允炆不堪造就,二哥暴戾失德,皆非人君之選。對咱威脅最大的,本是三哥……可他……唉,福薄壽短。說到底,還是因著咱們高熾爭氣,仁厚明理,堪承大統。”
提及兒子,他的語氣陡然又變得激憤起來,拳頭不自覺攥緊:“可你再看看高煦那個孽障!再看看三哥家的濟熺!兩相對比,雲泥之彆!叫咱這臉往哪兒擱!若……若此番三哥東大先進的醫學,將身體調理好了,他那一脈……難保不會再生出什麼非分之想!更可恨的是,那畜牲竟敢……竟敢提什麼……悶爐烤雞!”
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齒縫間擠出來的,聲音帶著被至親之言狠狠刺穿的劇痛與背叛感,“這孽障……是專往咱心窩子裡捅刀子啊!”
積壓的憤懣、對未來的隱憂、對兒子的極度失望、還有那被無情揭開的曆史傷疤帶來的尖銳痛楚,在這一刻洶湧而至,衝垮了這位一向以剛強示人的太子的心防。他緊握著妻子的手,將額頭抵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肩膀難以抑製地微微顫抖,竟發出了壓抑不住的、低沉的嗚咽聲。
就在這病房內被濃重悲涼與無力感籠罩的時刻,“咚咚”兩聲輕叩打破了寂靜,病房門隨之被推開。王卓和安慶提著果籃,邁步走了進來。
兩人一踏入病房,映入眼簾的正是朱棣緊握徐妙雲的手,額頭深埋,肩頭聳動的景象,以及那尚未完全消散在空氣中的、壓抑的抽泣聲……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
王卓和安慶僵在門口,進退維穀。徐妙雲下意識地想抽回手,為丈夫遮掩這失態的一幕。朱棣也猛地抬起頭,泛紅的眼眶和未來得及擦去的淚痕,與王卓驚愕的目光撞個正著……
“咳……”朱棣極其尷尬地彆過臉,迅速用袖子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脖頸都漲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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