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拔都喉間滾出一聲低沉的應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彎刀的獸首柄——冰涼的銅質觸感壓下了殘存的戾氣，語氣緩和了許多：“既然接受了投降，那就讓人去召集所有的林胡部族，即刻帶上你們的牛羊物資，前往秦國義渠關，辦理秦人身份，從今以後，入秦國定居！成為秦人中的一族！”
“啊？”聽到拔都的話，金日狄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發出了一聲驚咦的呼聲！
秦王給他們的許諾就已經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也難以理解的了，辦理秦人身份，從此放棄世代生活的草原，入秦國定居，更是讓他完全不能理解。
看著驚呼的金日狄，拔都眉峰微挑，目光像草原上的寒鷹般銳利，直直鎖著他，語氣陡然嚴肅，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難不成，你以為，大王許諾你們林胡，不追究你們的罪責，放歸俘虜，還給了你們能夠吃飽穿暖的日子，能讓你們繼續生活在這片草原上嗎？你當我拔都是來草原遊玩的嗎？還是大王讓我來草原上發善心？”
聽到拔都的質問，金日狄肩膀微微垮下，指尖攥得馬鞭木紋都清晰可見，連忙低下頭，聲音裡沒了半分之前的遲疑，滿是順從：“金日狄，及麾下所有部族，願聽從秦王陛下的一切安排！”
秦國兵馬強盛，拔都的鐵騎能橫掃整個草原，若不是要林胡徹底歸降，何苦開出這般寬厚的條件？直接踏平部族、搶掠牛羊便是，哪用得著費這功夫？
如果沒有這般苛刻的條件，秦國的王又為什麼要許諾他們這般好事，這不是養虎為患嗎！就算秦王傻，可那些大臣們也不能全是傻子吧！
也隻有這樣的條件，才能讓林胡真正的融入秦國，真正成為秦人！從此再無反叛的可能。
見金日狄徹底明白，拔都語氣稍斂鋒芒，卻依舊帶著不容錯辯的鄭重，指尖輕輕敲擊著馬腹：“記住，從今以後，你得尊稱大王！得自稱臣子！”
拔都話鋒一轉，目光落在金日狄緊繃的側臉，又添了一句，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篤定：“還有，大王也不需要你獻上質子，但大王要你到章台宮獻上林胡特有的胡舞，而且要你親自去跳，你可得提前準備好了！”
金日狄聞言，腰身彎得更低：“多謝拔都將軍提點！從今以後，林胡當為秦人中的一族，從今以後再無二心。臣，也必定會為大王獻上最好的林胡胡舞。以謝大王天恩！”
“嗯！”拔都再次點頭輕嗯了一聲，說道：“那你便回去安排吧！稍後隨本將返回義渠關，也派出你的人馬去告知其餘林胡部族！”
頓了頓，拔都語氣森寒：“當然，他們要是不願意，我秦國也不強求！大王仁慈，但不代表可以蹬鼻子上臉，否則不用大王下令，本將就會踏平他們！”
聽著拔都語氣中的森寒，金日狄心頭一緊，趕緊說道：“臣定當竭力，讓所有林胡部族都歸順秦國，接受大王的安排，入秦國定居！從此遵循王令，遵守秦律！”
“嗯！”
拔都再次輕輕嗯了一聲，抬手攏了攏領口——草原上的風愈發凜冽，刮得人臉頰生疼，灌進甲胄縫隙時，讓他忍不住低咳了一聲，喉嚨裡泛起一陣癢意。
他隨即翻腕下令，聲音傳遍周圍親衛：“傳令，帖木兒繼續駐守陰山石門關半月時間，大軍返回義渠關！”
拔都倒是想繼續進攻，想跨過陰山，去把匈奴，山戎這些草原部族，戈壁國家都給征服了！
可惜，現在已經快冬季了，草原上的積雪說來就來，早已不適合繼續作戰，他也沒有真正的後勤在大雪中維持他去征服更遠的地方。
所以跨過陰山之事，還是得等到明年才行！目前先協助消化掉林胡才是更緊要的事！
十數天前的急報中發要跨過陰山，完全是因為要避免林胡單於逃回陰山以北。讓林胡單於去章台宮跳胡舞又是贏天燼的要求！
現在林胡已經歸順，當然就完全沒有必要在冬季跨過陰山了。不過冬季過去，大軍也肯定是要跨過陰山的！
————————
在拔都成功收服林胡的同一天！也是義渠關急報到鹹陽的第二天。
在秦國、鹹陽的子麟宮大殿內。
當贏天燼再次來上朝時，大臣們眼中都不由驚訝了一瞬，隨後暗自思索著，都覺得贏天燼之所以會來上朝，也是和拔都要跨過陰山以北，繼續征伐草原有關。
行過禮後，馮去疾率先出列，大聲說道：“大王，昨日義渠關發來急報，拔都大軍對林胡作戰，大獲全勝，斬首林胡兩萬餘人，俘虜林胡十餘萬，收服河套地區，此乃我秦國大喜之事，拔都將軍功不可沒！”
馮去疾先是誇讚了拔都一番，但緊接著就話鋒一轉：“然則，急報中還說出，拔都欲跨過陰山，征伐整個林胡，此事太過冒險，還望大王不允同意！”
馮去疾說完，熊啟也是出列說道：“大王，陰山以北不止是有林胡，還有匈奴，山戎等胡人民眾，拔都將軍兵馬雖然強大，但跨過陰山，必定會被陰山以北的胡人聯合反擊！隻怕拔都將軍力有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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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韓、魏兩國在邊界陳兵十八萬，趙國，楚國，燕國，齊國也有聯兵前來之勢！此時在草原展開更大範圍的戰爭，於我秦國來說，實屬不利。”
有了兩人的帶頭，王館也緊接著出列：“大王，如今國內未穩，拔都將軍大獲全勝，當見好就收，萬不可再開啟更大的戰爭。”
“大王，拔都進兵陰山以北，然則草原廣闊，難以駐守，無疑是給匈奴做嫁衣！”
“大王，如今草原冬季將至，大軍更是難以行軍作戰，後勤也更加困難！”
“大王，拔都終歸是草原人，如今收回河套，繼續北上，恐~拔都會自立，還望大王下令，召回拔都！”
緊接著，其他大臣們也都七嘴八舌的開始勸諫起來。意思就是一個，下令讓拔都班師回朝。
不管大臣們心中有著怎樣的心思，但在表麵上，所有大臣都秉承著一個思想，那就是大軍絕不能跨過陰山作戰。
哪怕是熊啟，縱使他心中巴不得秦國死傷慘重，但表麵上他還是要和秦國站在一條線上的，至少得保住他的丞相之位，才能更好的為楚國出力。
麵對著大臣們的口水勸諫，贏天燼隻是默默的聽著。
大臣們勸了半天，也不見贏天燼說話，聲音也就漸漸消停了下來。
“都說完了？”見大臣們不說話後，贏天燼這才繼續說道：“那就由本王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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