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年夏·江陵桑農院)
江陵的夏天總裹著桑田的濃綠,公安方向的桑林已到了采桑旺季。流民們挎著竹籃穿梭在枝葉間,指尖劃過嫩綠的桑葉時,指腹會沾上清甜的桑露——那是陳婆婆說的“護苗水”,沾著的人都能護得桑苗長青。桑露滴在青石板路上,暈開的濕痕像串淡綠的珠子,順著石板的紋路蜿蜒,最終滲進老桑樹下的泥土裡,滋養著去年子戎和孫尚香種下的那株抗霜苗。
桑農院的老桑樹枝繁葉茂,遮出半畝陰涼。陳婆婆守著陶壺煮桑芽茶,壺嘴飄出的熱氣混著桑葉的清香,在空氣裡凝成淡淡的霧。壺邊擺著四個粗瓷碗,碗沿都沾著淺灰的桑炭灰——那是去年子戎率流民護桑時,夜裡燒桑炭驅獸留下的痕跡,炭灰嵌在碗沿的細紋裡,洗了三年都沒掉。“這碗沾著護苗氣,喝著茶都暖身子。”陳婆婆又摩挲著碗沿念叨,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細碎的馬蹄聲,踏碎了桑林的靜謐,蹄鐵碰在青石板上,發出“篤篤”的響,像在敲著護桑的節拍。
魯肅的身影從桑林小道鑽出來時,衣袂還沾著桑葉的碎影——是方才穿過桑林時蹭上的,嫩綠的葉尖還凝著桑露,沒來得及乾。他身後跟著十個青衣女子,個個腰懸纏桑絲的短劍,劍穗是曬乾的桑花,淺黃的花瓣藏在青絲間,不細看竟發現不了;她們步履輕得像風吹桑葉,落地竟聽不到半分聲響——這是越女劍派獨有的“踏桑步”,源自《吳越春秋》裡趙處女傳下的步法,專能在密林中悄無聲息地穿行,去年漢水奇襲時,呂莫言就靠這步法繞開了曹兵的埋伏。
魯肅穿件江東絲綢衫,衫角沾著柴桑桑田的泥土是從柴桑出發時,幫流民扶苗蹭的),手裡提的竹編食盒蓋覆著青桑絲帕,帕角繡半朵梨紋,針腳細密得能藏住蚊蟲,那是孫尚香母親吳國太去年親手繡的,湊近了看,梨紋的脈絡裡還藏著“平安”二字的暗紋,是老夫人怕女兒擔心,特意繡的念想。
“子戎將軍,尚香夫人,趙將軍。”他笑著掀食盒,裡麵的物件碼得整齊:兩封疊得方正的書信信封是豫章桑皮紙做的,韌得不怕潮)、瓷罐盛的桑椹蜜餞罐口封著桑絲布,防走味)、布包裹的柴桑桑種布是江東頭茬桑絲織的,軟得能裹住苗根),最底下壓著個青布包袱,摸起來硬挺,像是鐵器。“這是莫言將軍特意托付的——他在濡須口大獲全勝,不僅逼退了張遼的騎兵,還燒了曹兵的桑枝浮橋,特意派了十位越女劍手來荊州相助,說要幫咱們固防務、練新兵。”
魯肅側身讓開,領頭的青衣女子上前一步,腰間短劍的桑絲穗輕輕晃動,穗尾的桑花隨著動作輕顫:“末將林溪,見過子戎將軍、尚香夫人、趙將軍。”她聲音清亮,像桑林裡的鳥鳴,右手按在劍柄上作揖,左手捧著個桑木盒——盒麵雕著纏枝桑紋,紋路深峻,與她劍鞘的紋路如出一轍,連桑葉的脈絡都刻得清晰,一看便知是同一人所雕。“呂將軍讓末將帶‘雙桑纏枝結’的暗號來,此結乃越女劍派的護桑記號,分三式:結纏三圈為‘求援’,結纏兩圈為‘安全’,結纏一圈為‘需接應’。憑此結可調動豫章十二處塢堡的越女劍手,亦能識彆我方人馬——即便是尋常流民,見此結也會引路,絕不會誤事。”
呂莫言的“雙線布局”——軍務與護桑的深度綁定
子戎接過桑木盒,指尖剛碰到盒沿,就覺出木料的溫潤——這是豫章特產的老桑木,要生長三十年以上才能用來製器,木紋裡還帶著淡淡的鬆脂香是呂莫言特意用鬆脂浸過,防蛀蟲)。盒內除了三個大小一致的絲結青桑絲編的,浸過桐油,韌得拉不斷),還整整齊齊疊著十匹浸油青桑絲,每匹絲頭都係著個小巧的“雙桑纏枝結”,纏絲的手法竟與他腰間桑木刀柄上的紋路隱隱相合——那刀柄是去年漢水奇襲時莫言所贈,此刻摸起來,竟像兩塊木料本是同根。
他展開最厚的那封呂莫言親筆信,信紙是豫章桑皮紙,纖維粗糲卻柔韌,墨跡透過紙背,筆畫沉穩如刻,沒有半分潦草:
“某與張遼、蔣欲川戰於濡須口月餘,彼眾我寡,卻有桑田為助,終得小勝。張遼善借地形,用‘桑枝浮橋’襲我糧道——其橋以老桑枝為骨、麻繩為筋,夜架晝拆,隱蔽難防,前兩夜竟被他劫走兩車桑椹乾流民的口糧)。某思之再三,令越女劍手采豫章長桑絲,浸以桐油、抹以硫磺,製‘桑絲火箭’:箭尾纏絲三尺,射中鐵索即燃,隻燒浮橋不傷人桑絲燃儘即滅,不引大火),三日夜儘毀其七座浮橋,斷了他的糧道。
蔣欲川帶南陽護苗兵來援,其人善用‘桑葉遁’——常藏身桑林,待我軍過林時,用桑枝絆馬、桑絲纏劍,擾得我軍不得安寧。某讓林溪率劍手布‘桑網陣’:十人一組,以桑絲繩結網網眼三寸,隻纏馬腿不傷人),遇敵則抖網纏其馬腿、絆其兵刃,護苗兵三日不得近濡須塢半步。蔣欲川見我不傷桑苗、不殺護苗兵,竟派人送了袋南陽桑種來,說‘亂世護桑不分陣營,某不助曹,亦不阻你,隻望你護好江東的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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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役能勝,非某之功,實乃荊州軍民同心:子戎將軍連擾襄樊糧道,燒其桑炭窯曹兵取暖用的炭,多取自襄樊桑林)、斷其桑木筏曹兵渡漢水用的筏,以桑木為材),逼得曹仁困於樊城無糧可繼,無法分兵助濡須;尚香夫人教流民織桑絲布,江東兵卒的夏衣多出自荊州流民之手,軍心安穩;趙將軍守聯防桑田,曹兵探子三次來探,皆被‘桑枝絆馬陣’擒獲,未漏半分軍情——荊州若不穩,江東亦難安,此乃唇齒相依之理。
今吳侯已恢複某豫章兵權,更許某管柴桑、豫章兩地桑田。某已派林溪攜‘雙桑纏枝結’赴荊,其隨身所帶十匹浸油桑絲,可製桑絲箭、編桑絲甲:桑絲甲輕便如綢,能防箭矢箭射穿絲甲時,桑絲會纏住箭杆,卸去大半力道),最宜流民青壯使用,既不影響采桑,又能禦敵;另調兩千株柴桑抗霜苗,托子敬先生送來,此苗耐旱耐蟲,與荊州桑苗混種,曹兵若縱火,火勢難連成片抗霜苗葉含水分多,不易燃),可保桑田無虞。
吳侯仍記掛南郡,三番五次問劉備歸期,某以‘桑田未熟,流民需穩’搪塞——今柴桑流民多靠荊州桑種過活,若逼急劉備,流民四散,江東桑田亦難安。某更勸吳侯‘今曹操稱魏公,曹丕在南陽厲兵秣馬,若江東與荊州反目,彼必趁虛來攻,屆時不僅南郡難要,連柴桑的桑田都保不住’,吳侯雖未明說,卻已暫緩逼還南郡之事。
夫人與子戎將軍需多留意江東信使,若見周善之輩來其人激進,總欲以阿鬥為質索南郡),可讓林溪以‘桑哨’傳信:三聲短哨為警周善來犯),兩聲長哨為援需越女劍手助),某必從中調和——某已在豫章梨林渡設下接應點,渡頭草廬有劍手晝夜值守,憑‘雙桑纏枝結’可入,廬下埋有三壇桑椹酒某去年釀的,待戰事平了,與諸位共飲),還有越女劍譜殘卷記有‘桑絲纏劍’之法,可補‘桑芽破土’之柔勁不足)。”
信末附了張桑田圖,用紅筆圈出豫章“梨林渡”,旁注幾行小字:“渡頭老桑樹下有暗格,內藏桑木哨與子戎將軍所持同式),吹哨三聲,劍手即出。”
“莫言這是把前後路都鋪得鐵實了,連蔣欲川的性子都算到了。”子戎捏著信紙,指尖劃過“桑絲甲”的字樣,忽然從懷中摸出個桑木刀柄——那是去年漢水奇襲時莫言所贈,柄上“共護桑”三字刻得深峻,木紋走勢竟與“雙桑纏枝結”的纏法完全相合。他將刀柄遞給林溪,“呂將軍說這刀柄能認暗號,想必你識得?”
林溪接過刀柄,指尖撫過木紋,隨即按住“護”字下方的凹槽,輕輕一旋——刀柄竟從中裂開,露出卷折疊的桑皮紙,正是“桑絲箭”的箭譜,紙上還畫著小人演示圖,步驟清晰。“此乃呂將軍親手所削,柄內箭譜分三卷:一卷纏絲之法每纏五圈打一‘單桑結’,收尾作‘雙桑纏枝結’),一卷借風之術逆風射時,桑絲需纏短半尺,順風則纏長半尺),一卷傳信之道絲上可塗朱砂,畫出‘桑苗’‘刀劍’等記號,流民一看便懂)。”她展開紙卷,指著上麵的圖樣解釋,“箭尾纏絲需三尺,射出後桑絲遇風即散,既能纏住敵兵兵器馬腿,又能借絲上朱砂留下暗號——比如畫‘桑苗’,就是‘需護桑田’;畫‘刀劍’,就是‘敵來犯’。”
孫尚香湊過來看,見箭譜旁還畫著小人步法,腳步踩著桑葉的紋路,竟是越女劍的基礎招式“桑林七步”,忍不住問道:“這步法……是趙處女傳下的‘桑林步法’?我母親曾說,此步法踏葉無聲,最適在桑林伏擊。”
林溪眼中閃過讚許:“夫人好眼力。此步法專適桑林作戰,踏葉無聲,轉身如絲,流民學了既能護桑采桑時不易踩傷苗根),亦能禦敵遇敵可借桑林藏身)。呂將軍說,亂世之中,桑田即戰場,百姓即甲兵,這才是最堅的防線——去年濡須口,若不是流民幫咱們探曹兵動向,咱們也燒不了桑枝浮橋。”
孫權的“悔悟與矛盾”——重用與猜忌的拉鋸
魯肅這時端起陳婆婆遞來的桑芽茶,茶碗剛觸到唇邊,就聞見清冽的茶香,混著淡淡的炭火氣是用去年的桑木炭煮的)。他喝了一口,暖意從喉嚨滑進肚裡,才緩緩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感慨:“此次濡須口大捷,吳侯在建業擺了三日慶功宴。宴上,他親手給莫言將軍斟了酒,還當著大喬夫人、張昭先生的麵說‘此前是我多疑,聽了周善的讒言,削了莫言的兵權,差點誤了大事。莫言,往後江東的軍務,你多費心,孤信你’——說這話時,吳侯還把自己的佩刀解下來,給莫言將軍佩上了,那刀是當年孫策賜他的‘桑枝刀’,刀鞘刻著‘護吳’二字。”
他放下茶碗,指腹摩挲著碗沿的桑炭灰,又從食盒裡取出個鏨花銀錦盒——盒麵雕著梨紋,與孫尚香的玉佩紋樣一致:“這是吳侯讓某轉交給夫人的——是去年夫人留在柴桑的梨紋玉佩。吳侯說‘母親近日總念著你,夜裡常對著玉佩發呆,讓我把玉佩還給你,說戴著安心,還讓我帶話,說柴桑的抗霜苗長得好,等你回去,咱們一起采桑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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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尚香接過錦盒,指尖剛碰到玉佩,就覺出熟悉的溫潤——那是她十歲生辰時母親所贈,玉佩背麵刻著“尚香”二字,邊角還留著她幼時磕碰的小缺口是當年爬桑樹摘椹時摔的)。她摩挲著缺口,忽然想起去年離柴桑時,母親握著她的手說“桑苗要常澆水才長青,人心要常牽掛才不涼”,眼眶忍不住熱了,指尖捏著玉佩,指節泛白:“兄長能重用莫言,總是件好事。隻是他……終究還記掛著南郡,周善又在旁吹風,怕是難長久。”
“吳侯也有他的難處。”魯肅歎了口氣,眉頭微微蹙起,手指捏著茶碗沿,“周善這些日子總在他耳邊吹風,說‘劉備借荊州不還,若等他取了益州,兵強馬壯,更難要回南郡’,還說‘子戎、尚香在荊州久了,怕是心向劉備,不再念江東情分’。吳侯雖沒聽他的,卻也沒斥退他——周善掌著江東水師的部分兵權,又是當年隨孫策打天下的舊部,動他恐傷舊部人心,還怕水師不穩。”
他頓了頓,又說起呂莫言的周旋:“好在莫言將軍能勸。他對吳侯說‘南郡是荊州的根,桑田是江東的本,根不穩則本不固。如今柴桑桑田剛遭兵禍,流民缺糧缺種,若不是荊州調桑種、派流民來幫襯,柴桑的流民早反了。若逼急荊州,劉備必與曹操聯手,屆時江東腹背受敵,南郡沒要到,連柴桑都保不住’。吳侯倒是聽進去了,這次送來的兩千株柴桑苗,就是他親自點頭調撥的,還讓糧官多撥了五百石桑椹乾,說‘給荊州流民當口糧,彆讓他們餓著’。”
“隻是這信任,終究摻著猜忌。”趙雲忽然開口,他剛從聯防桑田趕來,青釭劍斜挎在腰間,劍鞘上的“雙枝纏”刻痕沾著桑露,亮晶晶的,像嵌了顆顆小珠子。他手裡拿著兩封書信,一封封皮沾著塵土是南陽流民送來的),一封印著益州的火漆是龐統派斥候送來的)。“方才收到消息,吳侯雖恢複了莫言將軍的兵權,卻又派周善去豫章查核桑田賦稅——明著是督農,實則是監視莫言的動向,還讓周善帶了兩百水師,說是‘幫著護桑田’,實則是怕莫言與咱們暗通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