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結束了。
液態水晶般的液體從“浴缸”中迅速排空，機械觸手收回。陸晨被移出，身上的治療服已經變得乾燥潔淨。他睜開眼睛，依舊虛弱，但那種靈魂和身體被反複撕扯的劇痛，確實減輕了一些。雖然距離恢複還差得遠，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時可能崩潰。
“第一階段表層穩定完成。”晶析出現在艙室內，“您的靈魂結構穩固度提升了7.3，表層能量汙染清除了18.1。法則衝突與深度汙染需要更複雜的介入。伊芙琳博士將在明天為您進行詳細的診斷，並製定後續治療方案。”
陸晨試著動了動手指，依舊無力，但控製起來順暢了一絲。“謝謝。”他沙啞地說道。
晶析微微頷首如果那算頭部的話），示意醫療機器人將陸晨推出治療艙，前往分配給他的休息室。
休息室同樣簡潔，純白基調，隻有一張符合人體工學的床鋪，一個嵌入式的工作台此刻空無一物），以及一個可以看到外麵“景象”的透明牆麵——外麵並非星空，而是一片緩慢流轉的、如同極光般絢爛的彩色能量雲，美麗而虛幻。
接下來的兩天，陸晨在休息、接受基礎的營養補充和溫和的能量疏導中度過。伊芙琳博士沒有立刻出現，似乎是在分析他更詳細的數據。陸晨則利用這難得的、相對穩定的時間，竭力梳理著腦海中那些關於空間法則的碎片記憶，並嘗試重新建立與破損係統光核之間更清晰的感應。他發現，光核的旋轉雖然依舊緩慢，但裂痕的邊緣，似乎有極其細微的銀藍色光點在滋生、蔓延，仿佛在進行著某種緩慢的自我修複。而係統那近乎沉寂的意識連接，也似乎比剛受損時，清晰了那麼一絲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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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伊芙琳博士終於出現了。他依然穿著那身白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但眼神更加專注。
“陸晨先生，感覺如何？”
“好了一些。”陸晨如實回答。
“很好。那麼，讓我們開始真正的‘診療’吧。”伊芙琳博士走到工作台前，揮了揮手，頓時，房間的透明牆麵上浮現出密密麻麻、複雜到令人眼暈的全息影像和數據流。那是陸晨身體的微觀結構圖、能量頻譜分析、靈魂波動軌跡、甚至還有用某種高階技術模擬出的、他體內幾種衝突力量的動態交互模型。
“你的情況，非常特殊。”伊芙琳博士指著那些影像，“常規意義上的‘傷’隻占很小一部分。真正的核心問題在於：多種高層次、且部分互斥的‘法則印記’和‘本源能量’在你體內強行共存，並因外力衝擊而失去了平衡，引發了鏈式崩潰。”
他放大了一個區域，那裡是陸晨的星核附近，灰蒙的混沌靈氣、銀色的空間法則碎片、暗綠色的寂滅汙染如同三股狂暴的亂流，互相撕扯、湮滅、又詭異融合。“看這裡，混沌靈氣本身具備強大的包容與轉化性，但它似乎是你後天修煉所得，與你的本源契合度……並非完美。空間法則碎片是外來強行灌入，且結構破碎，充滿了衝突和不穩定性。寂滅汙染則是負麵的侵蝕力量。這三者本不應如此緊密糾纏，但現在它們已經形成了某種脆弱的、危險的動態平衡——或者說是相互製約的僵局。任何一方被削弱或增強，都可能打破平衡，導致更徹底的崩潰。”
陸晨沉默地聽著，心中震動。伊芙琳博士的分析，比係統以往給出的結論更加深入本質。
“更麻煩的是這裡。”博士又指向靈魂虛影圖像上幾個黯淡的、仿佛被“鏽蝕”的點，“噬界獸的力量，或者說，它那種‘扭曲的生機’與‘秩序寂滅’的混合特性，對你的靈魂本質造成了一種‘概念層麵’的輕微汙染。這比能量汙染更難清除，它會影響你的認知、意誌，甚至對法則的感悟方向。”
他關閉了影像，看向陸晨：“常規的、循序漸進的治療，對你來說太慢了。而且無法根除這些深層的、糾纏在一起的問題。所以，我提議，進行一種非常規的、也是‘方舟’獨有的治療方式——‘維度介入式法則梳理與重構’。”
“維度介入？”陸晨捕捉到了這個陌生的詞彙。
“是的。”伊芙琳博士眼中閃過一絲學術性的狂熱，“我們將在一個受控的、局部維度參數被調整過的特殊醫療艙內，對你的身體和靈魂進行‘操作’。利用維度技術的特性，暫時‘分離’你體內糾纏的不同法則力量和汙染源，如同解開一團亂麻。然後，對它們分彆進行淨化、修補、或可控的削弱增強，最後再引導它們以更有序、更穩定的方式重新‘組合’回你的身體。這個過程，會直接觸及你的靈魂和能量本源，風險極高，但一旦成功，你不僅傷勢會極大好轉，甚至可能因禍得福，對這幾股力量的掌控達到新的層次。”
“風險……有多高？”陸晨沉聲問道。
“靈魂消散、能量體係永久崩潰、或維度操作失誤導致身體部分‘丟失’在維度夾縫中的概率，大約是37.5。”伊芙琳博士平靜地報出一個令人心驚的數字，“但這是基於你當前數據的最佳方案成功率。如果選擇保守治療，你完全恢複的可能性低於5，且會留下嚴重的、影響未來提升的後遺症。鏽蝕爵士提供的報酬，隻夠支付‘維度介入’的基礎費用和我的出手。選擇權在你。”
陸晨閉上眼。37.5的死亡率，或者5的殘廢可能性。幾乎沒有選擇。
他想起青霖在舷窗前的回眸，想起蘇婉清可能所在的遙遠星域，想起係統光核緩慢而堅定的自我修複，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掙紮與不甘。
他睜開眼，目光如同淬火的寒鐵。
“我接受‘維度介入’治療。”聲音平靜，卻斬釘截鐵。
伊芙琳博士臉上的笑容深了一些，似乎對陸晨的選擇毫不意外。“明智的決定。那麼，我們需要進行一些前期準備。首先是深度靈能同步，我需要更精確地掌握你的靈魂波動頻率和能量特征。其次是維度適應性測試，確保你的身體和意識能承受住維度參數的變化。這個過程大概需要五天。”
“另外，”他話鋒一轉，“按照與鏽蝕爵士的協議，在治療期間，我需要對你體內的幾種特殊能量——尤其是那種混沌屬性的靈氣，以及你最後逃脫時引發的空間擾動原理——進行一些非侵入性的觀測和數據采集。這不會影響治療，也不會對你造成額外傷害，但需要你的配合與許可。”
果然，研究的條件在這裡。陸晨知道無法拒絕。“隻要不影響治療和安全，我可以配合。”
“很好。那麼，我們開始吧。”伊芙琳博士轉身，開始在工作台上調出新的界麵，“第一項，深度靈能同步。請放鬆，不要抵抗我的引導……”
新的、更加深入骨髓的“治療”或者說研究與改造），就此拉開帷幕。在這座懸浮於維度夾縫的神秘療養院裡，陸晨將要以自己的靈魂和身體為戰場，與傷痕、汙染、以及未知的科技力量，進行一場決定命運的豪賭。
而破損的係統光核，在這片充斥著高維能量和信息流的環境中，那緩慢的旋轉，似乎又加快了一絲微不足道的速度。裂痕的邊緣，銀藍色的光點，也似乎變得更加活躍了。
第52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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