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父背著手,陰沉著臉走進來,一雙三角眼在院子裡四處打量,最後落在了門口的米缸上。
“長本事了,嗯?”他冷哼一聲,“還知道斷絕關係了?翅膀硬了?”
“爹這話說的,”薑南曦皮笑肉不笑,“不是你們說的嗎?十兩銀子,買斷父子情分。怎麼?這才過了兩天就忘了?”
“放屁!”薑母尖叫道,“那是我們不知道你藏了私房錢!你個黑心肝的白眼狼,從家裡刮了多少錢出去?趕緊給老娘交出來!”
“我哪來的錢?”薑南曦攤了攤手,一臉無辜,“爹娘你們可彆冤枉我,我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女兒,帶著個拖油瓶,飯都快吃不上了。”
“還裝!”薑母指著屋簷下的那塊五花肉,“沒錢你能買得起肉?沒錢你能買得起白米?!”
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是蘇奶奶帶著村裡看熱鬨的人來了。
王全村長也背著手,慢悠悠悠地跟在後麵,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樣。
薑南曦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眼圈一紅,聲音瞬間帶上了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爹!娘!你們就這麼不信我嗎?”
她指著裡屋,悲聲道:“你們以為我這錢是哪來的?那是我男人……我男人在戰場上拿命換回來的啊!”
這話一出,全場皆驚!
薑家這丫頭,什麼時候有的男人?
薑父薑母也懵了:“你男人?你哪來的男人?”
薑南曦抹了把“眼淚”,哽咽著說道:“趙前啊,六年前爹娘把我賣給他,成親第二日他就去了戰場。我本以為他戰死沙場了,誰知道……誰知道昨天他回來了!”
她演得聲情並茂,捶著胸口,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可是他……他回來的時候,渾身是傷,人就剩半口氣了!朝廷體恤,總共給了十五兩的銀子,這還是看在他丟了半條命的份上!”
“昨天晚上,我帶他去鎮上看大夫,光是診金和藥費,就花了三兩銀子!”
她說著,撩開門簾,讓眾人能看到屋裡床上躺著的那個“男人”。
“趙前”此刻正閉著眼,臉色蒼白,嘴唇乾裂,胸口微弱地起伏著,看上去的確是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模樣。
院子裡,她昨天熬藥的罐子還放在那兒,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彌漫著。
這下,所有人都信了七八分。
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她突然有錢了!
村民們看薑南曦的眼神,瞬間從鄙夷變成了同情。
太慘了!
男人上了戰場,九死一生回來,還落了一身傷,以後怕是個藥罐子,能不能活都兩說。
薑父薑母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們沒想到,薑南曦竟然還藏著這麼一出。
但薑母是鐵了心要錢的,她才不管什麼男人不男人。
“我管你什麼趙前李後的!”她撒潑打滾,“就算是朝廷給的,那也得先孝敬爹娘!你男人都要死了,留著錢有什麼用?還不如給你弟弟娶媳婦!”
說著,她就瘋了一樣衝向薑南曦,伸手去掏她懷裡。
“把剩下的錢都給我拿出來!”
“娘!你乾什麼!”薑南曦死死護住懷裡。
“你放手!你個不孝女!”
兩人撕扯間,一直躲在薑南曦身後的牧牧,看到娘親被欺負,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衝上來就張開小嘴,狠狠地咬在了薑母的手腕上。
“啊——!”
薑母吃痛尖叫,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了過去!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牧牧小小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額頭重重地磕在了院子裡的石頭上。
鮮血,瞬間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