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牧仰著頭,看看自家“柔弱不能自理”的爹,又看看對麵抖得像篩糠的便宜舅舅,清澈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薑南曦心裡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十分配合地扶住了她家這個演技派。
她轉過身,冷冷地瞥了一眼還在發抖的薑東亮,眼神裡沒有半點姐弟之情,隻剩下徹骨的寒意。
“管好你自己的嘴,也管好你的人。”
“再有下次,信不信我能把你也送進去?”
說完,她不再多看一眼,攙著她家“受了驚嚇”的男人,牽著兒子,徑直離去。
留下薑東亮一個人站在寒風裡,又怕又氣,渾身抖個不停。
他想不明白,自己剛剛,為什麼會怕成那樣?
當晚。
薑東亮在家裡喝得酩酊大醉。
喪父之痛是假的,仕途受辱的憤懣才是真的。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這一切都是薑南曦的錯。
沈宛瑤在一旁冷眼看著,不但不勸,反而還陰陽怪氣地拱火。
“你看看你那個好姐姐,如今手裡有了銀子,哪裡還肯認你這個弟弟。”
“你寒窗苦讀這麼多年,眼看著就要出人頭地了,卻被她這麼一攪和……”
“以後旁人都要說,你爹娘都被你親姐送進大牢,你這官還怎麼做啊?”
薑東亮被刺激得雙眼通紅,猛地灌下一大碗劣質的燒酒,摔了碗,搖搖晃晃地衝了出去。
“我去……我去找她算賬!”
夜色如墨,村裡的小路崎嶇不平。
薑東亮借著酒勁,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薑南曦家走。
他走到一處平時極為平坦的下坡路段,不知怎麼的,腳下突然一滑。
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直挺挺地朝著路邊一人高的淺溝裡栽了下去。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緊接著,是殺豬般的慘叫。
“啊——!我的腿!我的腿斷了!!”
淒厲的慘叫劃破了臨山村的夜空,驚起一片犬吠。
可他醉得太厲害,摔的地方又偏,硬是喊了半宿,才被一個起早上茅房的村民發現。
薑秀才醉酒摔斷腿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遍了全村。
這下,村裡的風言風語,徹底變了味。
“聽說了嗎?薑秀才的腿斷了!”
“怎麼斷的?昨兒個不還好好的嗎?”
“還能怎麼斷的,被他那個好姐姐給氣的唄!辦喪事那天就吵了一架,晚上就出事了!”
流言發酵得極快,版本也越來越離譜。
“我跟你們說,那薑南曦就是個克星!先是克爹克娘,現在連親弟弟都克!”
“逼死親爹,氣斷親弟的腿,還不肯去大牢裡救她娘,嘖嘖,這心腸比石頭都硬!”
“就是啊,太歹毒了!”
於是,總有那麼些自詡正義的“熱心”村民,吃飽了撐的,三三兩兩地堵在薑南曦家門口。
他們不敢進去,就在外麵指指點點,唾沫橫飛。
“黑心爛肝的,也不怕遭天譴!”
“就是,讀書人怎麼了?讀書人就能這麼欺負自己的親姐了?”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