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南曦親自下廚,借用蘇奶奶那口舊鐵鍋,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一家三口陪著老太太熱熱鬨鬨地吃了頓飯。
席間,薑南曦環顧四周。
屋裡光線昏暗,牆角還滲著水漬,唯一的櫃子也缺了一條腿,底下墊著幾塊磚頭。
孤寡老人,日子過得太苦了。
“奶奶,您跟我們進城去住吧。”薑南曦突然說道。
“我現在房子大,空屋子多得是,您去了還能幫我照看照看牧牧。”
蘇奶奶動作一頓,放下了筷子。
她看著薑南曦,又看了看乖巧吃飯的牧牧,慈愛地笑了笑。
“丫頭,你的心意,老婆子領了。”
“但我這把老骨頭,離不開這地界兒。”
“我家老頭子,還有我那苦命的兒子,都埋在後山上。”
“我要是走了,誰給他們掃墓?誰給他們燒紙?”
“我得守著他們,等哪天我閉了眼,也好一家團聚。”
薑南曦鼻子一酸,還要再勸。
蘇奶奶擺擺手,從炕頭的破箱子裡掏出一個藍布包袱。
她一層層打開,裡麵整整齊齊碼著三雙布鞋。
一大一小,還有一雙男式的。
“我知道你們現在日子過得好,穿的都是綾羅綢緞。”
“但那店裡買的鞋,看著好看,不養腳。”
“這是我趁著眼神還能看見,給你們做的。”
蘇奶奶拿起那雙小老虎頭鞋,在那牧牧腳上比劃了一下。
“牧牧長得快,我特意做大了一指。”
牧牧放下碗,伸手摸了摸那雙虎頭鞋,難得地抬頭看了蘇奶奶一眼,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弧度。
他在笑。
薑南曦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她接過那雙屬於自己的繡花鞋,針腳細密,鞋麵上還繡著兩朵梅花。
這是熬了多少個日夜,費了多少心血啊。
“奶奶,我們收下了。”薑南曦聲音有些哽咽,“這是千金難買的好東西。”
臨走時,蘇奶奶站在籬笆前,一直揮手,直到馬車轉過彎看不見了,才慢慢轉身回屋。
那背影,佝僂又孤單。
薑南曦靠在車壁上,心裡沉甸甸的。
“彆難過。”趙亦行遞過來一方帕子,“以後常回來看看便是。”
薑南曦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把臉。
“我就是覺得,好人為什麼總是那麼多磨難,而壞人卻一帆風順。”
馬車剛駛出一段路,就被攔住了。
幾個流裡流氣的青年擋在路中間,為首的正是村霸王富。
王富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扛著把鋤頭,吊兒郎當地看著馬車。
“喲,南曦妹子,回娘家啊?”
薑南曦掀開簾子,冷冷地看著他。
“王富,好狗不擋道。”
王富也不惱,嬉皮笑臉地湊上來。
“彆這麼大火氣嘛。”
“聽說你在城裡發了大財,開了酒樓,還搞了個什麼陶器鋪子?”
“不如你帶帶哥哥?”
“放心,我有的是力氣,看家護院、要賬打架,樣樣在行。”
其實王富這人,雖然混,但在村裡風評不算差。
他講義氣,也孝順那個癱瘓的老爹。
薑南曦如果缺人手,用他倒也不是不行。
但她瞥了一眼王富身後那個縮頭縮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