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富貴像是做了件了不得的事,往村外走,都覺得腰杆子梆硬。
在趙保勝看來,他像是從寺廟還願歸來,沒什麼大不同,也許有些微變化,他不說,他自然不問。
九班幾個還在嘲笑小紅纓,特彆是流鼻涕,說一隻雞就把紅纓女俠的底給摸了出來,立場極不堅定。
小丫頭麵紅耳赤地辯解,她聽老趙說,要養個下蛋的雞,這樣全班就能吃上雞蛋了。
雞蛋!像個很遙遠的詞兒,家裡沒有多餘糧食,老百姓是養不起下蛋的雞的,或者說,等不到雞下蛋。
趙保勝止住了爭吵,想讓九班進村,宣傳一下抗日,宣傳一下減租減息,可九班這幾個棒槌,沒人懂這個,自己也是半吊子,說不清個所以然。
當然,更因為他才出現過,不能主動漏底。
“進村可以進,就隻說鬼子掃蕩的事,嗯,也提醒一下村裡防匪,彆讓流匪給搶了,有啥事可以找咱八路,”趙保勝折中一下,“東西就彆要了,團裡政策咱不懂,彆惹事,等團裡工作組進村再說,咱就隻提防鬼子防匪。”
胡義點頭,他已經知道八路軍是仁義的軍隊,很多過去東北軍可做的事,現在不能做了。
“可是老趙,你不是騙了這麼多東西出來了嗎?那狗地主,吐點糧食不是應該的嗎?”小紅纓不服氣。
“注意,團裡政策咱都不懂,地主現在是需要團結的對象,彆給團裡惹麻煩。我那是裝成其他人收的,提都沒提八路軍。”
“我們不說,誰知道?”
“你是不是要殺光他們?否則隻要有人跑去團裡說,誰跑得掉?又或者將來工作組進村,查這個事還不簡單?”
倒不是趙保勝轉身做好人了,後世總結了,根據地才是勝利根本,掘根的事不能做,哪怕誘惑再大也不能做。
至於借的宋家的糧食物資,以後有機會他會還。
趙保勝說服小丫頭,又拿出他的ppk和剛剛得的大眼擼子,讓小丫頭選一個,當作補償。
西班牙盒子炮沒有槍盒,小丫頭用起來隻能當手槍打,太重了。
結果這倒黴孩子選中了大眼擼子,說這東西勁兒大,比趙保勝的‘小孩槍’更氣派,可這東西不比盒子炮輕啊。
九班還真就進村了,提醒想勾搭關係的宋大戶,小心鬼子和流匪,有事可以找八路幫忙,還拒絕了宋大戶給的糧食,說以後根據地會按果府法律征糧,到時候配合就行。
把習慣用金錢糧食開道的宋大戶給弄閉嘴了,這八路還真不一樣。
離開宋家村,胡義和趙保勝商量,不打算向南,那邊有去縣城的路,危險更多,向北,翻越北邊的山,看看那邊情況。
畢竟大北莊在那個方向,周邊情況還不明,鬼子到底出來多少人,打算掃蕩多久,都不清楚。
翻山那也得等明天。
繞回到宋家村北的山穀,找地方宿夜。
雞,到底還是沒留成,全怪羅富貴的嘴。
他吃上席了,和小紅纓吹牛,結果九班幾個人都在咽口水。
趙保勝歎口氣,努力好久,還是沒能改善多少,缺油水缺得厲害。
這也是雞一般養不到下蛋的原因。
他在殺雞的時候,還給自己找了個借口:顛沛流離,沒有固定地方,養不成雞。
兩隻雞,勉強在小湯罐裡燉了,這也是最快捷的烹飪方式,大半夜的,沒法起鍋燒油紅燒啊。
第二天一大早,九班起身向北。
羅富貴這大身板,自然是負重主力,糧食除了埋起來一些,剩下的大部分都在他背上了。
獨輪車被藏起來,過不了眼前的山,以後有機會再回來取。
“你說說,雞都是我抓的,結果就隻給我兩個雞屁股?”
“騾子,閉嘴!沒老趙,宋大戶認識你是誰?”
“好歹給個雞翅膀吧?就屬你吃的多!”
“胡說!流鼻涕和馬良吃的也不少,你咋不說他們?”
胡義眯著眼不說話,昨晚的雞確實不錯,好久沒有吃過這麼鮮的雞了。
趙保勝鞋壞了,布鞋嘛,撐不起這麼折騰也不奇怪,劉堅強和馬良打草鞋的手藝不行,要不然他還想試試紅黨傳統呢。
有機會一定要搞個鬼子的翻毛皮鞋,那玩意兒耐操。
這一片的山和無名村那一帶不同,沒那麼直的崖壁,台地也就有個形,爬不上去,台地窄也沒法走,按趙保勝的理解,這裡的山石風化得厲害。
與無名村那邊相似的是,一樣的貧瘠,山上很少覆土,沒有大樹,多灌木和雜草,沒法耕種,也就沒有村落。
再往前,太行餘脈的丘陵地帶,山又不一樣,但依然貧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