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的意識還沉浸在一片混沌之中,眼前的人影朦朦朧朧,搖搖晃晃。
他做了一個無比美妙的夢。
夢裡,
他不再是那個戰戰兢兢、活在父皇威嚴和太子名號重壓下的儲君。
他被一道聖旨“流放”到了黔州。
和同樣被廢的皇兄李承乾,在這片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過上了肆意瀟灑、無拘無束的生活。
沒有堆積如山的奏折。
沒有勾心鬥角的朝臣。
更沒有那把懸在頭頂、隨時可能被奪走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白天,
他們在這座城市的各處遊玩。
開著那炫酷的跑車!
夜晚,
他們在燈火輝煌的酒館裡,與三五好友高歌暢飲,隨著激昂的音樂儘情舞動。
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和自由。
簡直比長安城裡那冰冷的皇位,要舒坦一萬倍!
所以,
當他看到眼前那張既熟悉又威嚴的臉時。
尚未徹底清醒的李治,下意識地以為自己還在那個美好的夢境裡。
他咧嘴一笑,帶著幾分醉意,口無遮攔地說道:
“父皇,您怎麼來了?”
“我和皇兄在這裡一切安好,您不必掛心,也不用來看我們了。”
“這黔州山高皇帝遠,日子過得比在長安舒坦多了。”
話音落下,廊道裡的空氣仿佛在瞬間凝固。
李世民:“?”
長孫無忌、房玄齡、尉遲敬德:“?”
三位大唐的頂梁柱,
此刻大腦一片空白,如遭雷擊。
他們聽到了什麼?
皇位!
那可是引得無數英雄豪傑、父子兄弟反目成仇,流血漂櫓,屍橫遍野的至高權柄!
是這世間所有人汲汲以求的終極目標!
可現在,
他們未來的君主,大唐的太子殿下,來到這蠻荒之地才不過第二天,竟然就……
不想要了?
還說這裡比長安舒坦?
這是何等的荒唐!
何等的悖逆!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李治的臉上。
巨大的力道和火辣辣的疼痛感。
如同一盆冰水,瞬間將李治從夢境澆回了現實。
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迷離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當他看清眼前之人那張因暴怒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時。
無邊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父……父皇!”
李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額頭死死地貼著冰涼的地板,嚇得渾身瑟瑟發抖。
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李世民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兒子。
那眼神,
冰冷得像是要將他淩遲處死。
“孽子!”
他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你再說一遍!”
“若你不想要這皇位,大唐的江山,朕可以給彆人!李氏子孫,不止你一個!”
這句話,
如同一道驚雷,在李治的腦海中炸響。
他被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兒臣……兒臣是夢魘了!”
“是胡言亂語,胡言亂語啊!”
“兒臣萬萬沒有此意!求父皇明鑒!”
“陛下息怒!”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也反應過來,急忙跪倒在地。
“陛下,太子殿下年幼,又兼旅途勞頓,昨夜或有飲酒,一時失言,還請陛下念在國本安危的份上,從輕發落!”
長孫無忌沉聲勸道。
房玄齡也急忙附和:“是啊陛下,國本不可輕動!”
“大唐……大唐經不起再一番折騰了。”
“太子殿下隻是一時糊塗,絕非本心!”
他們的話,
戳中了李世民心中最柔軟也最敏感的地方。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