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七月十三,卯時,遼河渡口東岸。
“那就是鐵浮屠?”
巴圖趴在草叢裡,透過破虜鏡看著三裡外的渡口陣地,聲音有些發乾。
他身旁趴著斯可圖,這位阻卜部勇士臉色同樣凝重:“看那甲……反光不對勁。”
確實不對勁。渡口高地上,三千鐵浮屠列成三個方陣。清晨的陽光照在盔甲上,反射出的不是尋常鐵甲的灰黑色,而是一種暗沉的青黑色,表麵隱約有魚鱗般的紋理。
更遠處,五千金軍輕騎分成左右兩翼,像兩隻隨時會撲出的鷹。
“何將軍怎麼說?”斯可圖轉頭問身後的傳令兵。
傳令兵低聲道:“何將軍讓兩位頭領按原計劃——草原騎兵先佯攻左翼輕騎,吸引鐵浮屠出動。等鐵浮屠離開高地,吳階將軍的神機營會用火炮轟擊。”
巴圖皺眉:“可鐵浮屠那甲……火炮打得穿嗎?”
“何將軍說,那是金國新鑄的魚鱗冷鍛甲,比舊甲厚三成,而且有弧度,能卸力。”傳令兵頓了頓,“但再厚的甲,也怕持續轟擊。”
斯可圖舔了舔嘴唇:“那就乾。”
他看向巴圖:“我率主力一萬五千騎,正麵佯攻左翼。你帶那四千……呃,你那叫什麼來著?”
“火銃騎。”巴圖咧嘴,“王將軍起的名字。八十個老兄弟,每人帶五十個新訓的,都配了短銃和馬刀。”
“行,你側翼掩護。”斯可圖翻身上馬,“記住——彆硬衝鐵浮屠,那不是咱們能啃的骨頭。”
巴圖點頭,也翻身上馬,對身後傳令:“傳令八十火——上馬,裝彈,檢查短銃!”
四千騎開始移動。他們沒有像傳統草原騎兵那樣散開,而是保持著相對緊密的隊形。每五十人為一火,每火有火長一人,副火長兩人。這是王淵按宋軍操典訓練出來的半正規騎兵。
渡口西岸,宋軍陣地。何灌站在雲車上,手裡也舉著破虜鏡。這位東路軍副將臉色蒼白——遼陽城缺糧缺藥,他三天隻吃了兩頓。
“草原人動了。”副將低聲道。
何灌看見東岸煙塵騰起。先是斯可圖率領的一萬五千草原騎兵,如潮水般湧向金軍左翼。緊接著,巴圖的四千火銃騎從側翼迂回,速度稍慢,但隊形嚴整。
“金軍什麼反應?”
“左翼輕騎迎戰了。但鐵浮屠……沒動。”
何灌心一沉。金軍主帥很沉得住氣。
“傳令吳階。”他放下望遠鏡,“炮口對準鐵浮屠陣地,先來一輪試探。”
“是!”
命令傳下不久,西岸宋軍陣地上,三十門紅衣炮同時怒吼。
轟!轟!轟!
炮彈劃過遼河上空,砸向高地。但鐵浮屠陣型散得很開,實心彈隻砸倒了十幾騎。更讓何灌瞳孔收縮的是——有炮彈直接命中鐵浮屠騎兵,那人連人帶馬被轟飛,但落地後,那騎兵居然掙紮著又站了起來!
雖然走路踉蹌,但甲沒破!
“這甲……”副將倒吸涼氣。
“冷鍛甲,還加了襯層。”何灌咬牙,“金國密探偷了咱們的煉鋼法,反過來用在盔甲上。”
東岸戰場。斯可圖已經和金軍左翼輕騎撞在一起。草原騎兵的弓矢如雨點般落下,但金軍輕騎的甲胄也精良,傷亡不大。雙方很快陷入混戰。
巴圖率領的四千火銃騎則在外圍遊弋。他們不衝陣,而是保持五十步距離,用短銃輪番射擊。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