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羊毛工坊。
“成了!成了!”
楊凡激動的聲音幾乎掀開工坊的屋頂。他手裡捧著一匹剛剛織成的羊毛布,布料厚實柔軟,在透過窗紙的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工坊裡,三十多架新式織機正在運轉。每架織機前都坐著一名女子——有草原各部的婦人,有俘虜中的女眷,甚至還有幾個漢人女工。
“這……這真是咱們的羊毛織的?”一個阻卜部老婦人摸著布料,手在顫抖。她記得,往年部落的羊毛要麼賤賣給商人,要麼自己粗糙地擀成氈,哪見過這麼細軟的布。
“千真萬確!”楊凡興奮地指著工藝流程,“羊毛先清洗、梳順,然後紡成線,最後上織機。你們看——”
他走到一台織機前,女工正在熟練地操作。腳踏板一踩,梭子穿梭,經緯交織。
“這一匹布,寬二尺五,長十丈。在汴京,能賣五貫錢!”楊凡大聲說,“而成本呢?羊毛是咱們自己的,工錢、機器折舊算下來,不到一貫!”
工坊裡一片嘩然。
“五貫……那得換多少鹽、多少茶啊!”一個萌古部年輕女子喃喃。
“不止。”楊凡笑道,“這還隻是粗布。如果染上顏色,或者織成更細密的料子,價格還能翻倍!”
他拍了拍手:“好了!今天先到這裡。都來領工錢!”
女工們排起隊。賬房先生念著名字,發放銅錢。
“烏雲其其格,七天工,每日十五文,共一百零五文。”
那個阻卜部老婦人接過沉甸甸的銅錢,數了三遍,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我……我活了五十年,第一次自己掙到錢……”
她兒子在狼居胥山戰死了,老伴去年凍死了。原本以為餘生隻能靠部落救濟,沒想到……
旁邊一個女真俘虜的妻子也領到了工錢。她捏著銅錢,猶豫許久,走到楊凡麵前,用生硬的漢語問:“大人……這錢……真能買東西?”
“當然能。”楊凡指著工坊外,“城裡已經有集市了。鹽、茶、布匹、糧食,都能買。”
女人眼睛亮了,又問:“那……能攢起來嗎?我想……等三年後,把我男人贖出來……”
楊凡一愣,隨即溫和地說:“不用贖。隻要你男人好好乾活,三年後自然就自由了。這錢,你們可以攢起來,將來在城裡開個小鋪子,或者買地蓋房。”
女人撲通跪倒,連連磕頭:“謝大人!謝大人!”
“快起來。”楊凡扶起她,“好好乾活,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這時,工坊外傳來喧嘩聲。
楊凡走出去,隻見幾個部落頭領正吵吵嚷嚷地過來。領頭的是黠戛斯部的赤裡海。
“楊博士!”赤裡海搶先開口,“我們黠戛斯部也要建羊毛工坊!憑什麼隻在鎮北城建?”
粘八葛部頭領也嚷嚷:“就是!我們的羊毛還得運過來,費時費力!要在我們部落建分坊!”
萌古部、茶劄剌部等幾個頭領也附和。
楊凡還沒說話,忽察兒拄著拐杖慢悠悠走來:“都嚷嚷什麼?工坊是你們想建就能建的?”
赤裡海不服:“大酋長,您阻卜部離鎮北川近,羊毛運過來方便。我們呢?來回三四百裡!”
“那就學技術,自己回去建。”忽察兒淡淡道,“但你們有人嗎?有懂梳毛、紡線、織布的人嗎?”
眾人啞然。
楊凡適時開口:“各位頭領彆急。官家有旨——羊毛工坊,先在鎮北城建總坊,培養工匠。等工匠出師了,再到各部落建分坊。”
他展開一張圖紙:“你們看,這是規劃。除了白達旦部以及其它幾個已建的工坊外,未來三年,將在阻卜部、黠戛斯部、萌古部、粘八葛部、茶劄剌部,各建一座分坊。總坊負責統一收購羊毛、統一染色、統一銷售,分坊負責初加工。”
赤裡海眼睛一亮:“那利潤……”
“按盟約分成。”楊凡微笑。他頓了頓:“但前提是——各部落得派年輕人來總坊學技術。包吃包住,還有工錢。”
頭領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