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著斷裂的屋脊滴落,在泥濘中敲出細密的鼓點。陳默的手掌撐在潮濕的磚塊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混在雨裡,像是某種遠古生物在胸腔裡喘息。
身後的蘇明遠扶著秦月,兩人腳步虛浮地踩過積水。林小棠被他橫抱在臂彎裡,濕透的衣料緊貼著她蒼白的臉頰。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
“還有多遠?”蘇明遠的聲音沙啞,像砂紙磨過鐵鏽。
陳默抬頭望向遠處那道歪斜的門框,那是他們最初進入古宅的位置。如今屋頂塌陷了一半,殘垣斷壁間露出灰蒙蒙的天光。暴雨剛停,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腐葉混合的氣息。
“再走二十步。”他說,調整了一下林小棠的姿勢,讓她靠得更穩些。
秦月忽然停下腳步,手指按住胸口:“等等……我的設備……好像恢複了。”
她從背包裡掏出直播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幾行字跳了出來:【信號強度:強】【觀眾數:】
她怔了一下,又迅速翻看記錄內容。原本混亂的畫麵已經恢複正常,時間戳清晰,沒有卡頓或扭曲。她下意識看了眼陳默,後者正低頭檢查懷中的女孩。
“你還好嗎?”她問。
“還好。”陳默答得簡短,目光仍沒離開林小棠的臉。
他們終於踏出廢墟,腳下的土地變得堅實一些。遠處街道上的積水尚未退儘,倒映著破碎的天空。一輛警車緩緩駛來,車燈穿透水霧,照見他們狼狽的身影。
蘇明遠舉起手示意,車子停了下來。車窗降下,一個熟悉的麵孔探出頭:“你們是陳先生一行?”
“是我們。”蘇明遠點頭,“能送我們去醫院嗎?”
“當然。”那人應了一聲,下車幫他們打開後門。
陳默將林小棠輕輕放在座椅上,自己坐在她身旁。秦月和蘇明遠分彆坐到兩側。車子重新啟動,碾過積水,濺起一片水花。
車內一時沉默。
秦月低頭看著手中的設備,屏幕上顯示著剛剛錄製的最後一段視頻——封印完成、銀簪嵌入石碑、鏡中世界的地圖逐漸熄滅。她皺了皺眉,快進到結尾部分。
畫麵突然一閃,出現一幀模糊的影像。
一個人影站在樹下,穿著灰色長衫,輪廓熟悉得令人心悸。
她猛地按下暫停鍵,心跳加快。
“怎麼了?”蘇明遠注意到她的表情。
“沒事,就是剛剛看到那個畫麵有點受衝擊。”她低聲說,手指卻緊緊攥住了設備外殼。
醫院的燈光冷白刺眼。林小棠被推進病房時,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紅繩滑落到床沿,微微晃動。陳默站在門口,望著護士為她蓋上被子,然後轉身走向走廊儘頭的窗戶。
窗外,城市的輪廓正在晨光中蘇醒。積雨雲散去,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折射出微弱的金光。
他摘下單片眼鏡,用袖口擦了擦鏡片。測靈儀毫無反應,仿佛從未存在過。他將其放回口袋,指尖觸碰到一塊冰冷的東西——是從廢墟中撿回的石板碎片。
篆體刻痕依舊清晰可辨,邊緣殘留著一抹暗紅色的痕跡。
“晦明閣……”他低聲念出那個名字,眉頭皺得更深。
身後傳來腳步聲。秦月走了過來,手裡抱著她的直播設備。
“我看了錄像。”她開口,語氣低沉,“有一幀畫麵……你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