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懷表指針跳轉至1200,血池表麵的婚宴倒影凝固了一瞬,隨即碎裂成無數細紋,像被無形的手劃過。
陳默沒有移開視線,他將懷表輕輕合上,金屬外殼貼在錄音機磁頭邊緣,手指緩緩壓下播放鍵。
音頻重新啟動,那段0.7秒的空白再次出現。他屏住呼吸,調整磁頭間距,讓懷表齒輪的震動通過共振傳入磁帶。
哢。一聲極輕的斷裂音浮現,緊接著是斷續的低語,如同從深井底部傳來。
林小棠靠在石壁邊,右手掌心朝上攤開,皮膚下仍有金光遊走的痕跡。她閉著眼,胎記發燙,嘴唇微動,卻沒有聲音。
秦月蹲在她身旁,手機屏幕黑著,但內部電路仍在微弱閃爍,像是某種信號在反複嘗試連接。
陳默將音頻導入頻譜分析儀,屏幕上原本塌陷的波形開始重構。
他對照《清瘟錄》殘頁上的音律符碼,逐段比對頻率與節拍。
當第三十七組數據匹配成功時,字符序列自動拚接成一行契丹文,浮現在屏幕中央。
他低聲念出譯文:“以親眷之血,啟鏡界之門;以七人之誓,換魂不滅。”
這不是封印儀式,是契約。
他翻出周懷安筆記本的殘頁,上麵布滿波形圖與殘缺符號。將譯文逐字填入,殘頁上的圖案開始重組,最終顯現出完整的“血色契約”全文。
簽署者名單浮現——七人,皆為當年參與“百鬼封印”的民俗學者。最後一個名字,墨跡略顯模糊,但仍可辨認:陳氏婉容。
陳默的手指停在那個名字上。母親的名字。她簽了字,卻從未提起。
他抽出銀簪,斜插入石台縫隙,利用反光折射殘頁背麵。一道極淡的墨痕顯現:“子時三刻,井心獻in”。字跡細弱,像是用枯筆蘸水寫就,幾乎不可見。
林小棠突然睜眼,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抽氣。她抬起右手,指尖顫抖地指向殘頁,聲音沙啞:“in……不是名字,是祭品規則。”
她掙紮著坐起,左肩胎記已滲出血絲,順著鎖骨滑落。她目光緊鎖那行字,神情凝重。
“我妹妹……不是意外。”她喃喃,“她是被選中的。”
陳默沒有回應。他將胎毛筆蘸上自己指尖的血,在契約拓本上描摹最後一段波形。
筆尖移動到終點時,忽然劇烈震顫,自動指向北方偏東十五度。
他記下方位,與城市地圖比對——東北區,老工業帶邊緣,一片廢棄廠區與地下管網交彙處。
漁民曾稱那裡為“歸墟入口”,說是江流在此處逆湧,連屍體都不會浮起。
秦月打開手機,強行啟動直播程序。畫麵閃爍幾下,終於連通網絡。
她對著鏡頭快速報出坐標:“北緯31.28,東經121.47,地基層深度約十七米,有星軌共振現象。”她的聲音冷靜,像在播報一場日常探靈。
彈幕區瞬間刷滿文字,但內容一致:“契約已啟”。
她刷新頁麵,所有觀眾id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統一的名稱:鏡中人_1987。
陳默立刻接過手機,導入頻譜分析。id重命名的過程伴隨著一段穩定的次聲波,頻率0.7hz,與懷表齒輪卡住時的震動完全一致。這不是網絡故障,是信號入侵。
他抬頭看向地窖入口。骨梯已崩解大半,僅剩幾節殘骨懸在裂縫邊緣。
血池靜止如初,但池麵倒影不再顯示婚宴,而是映出一條空蕩街道——青石路麵,兩側老式商鋪,紅綢高掛,燈籠未亮。
那是1987年的同一條街。
秦月再次嘗試切換至離線錄製,保存下id異變全過程。
就在她按下確認鍵的瞬間,手機屏幕突然爆裂,玻璃碎片濺在石台上。她猛地後退,手腕撞上石龕,留下一道淺紅擦痕。
陳默盯著血池倒影,忽然發現街道兩側的櫥窗開始出現裂紋。一塊,兩塊,接著是第三塊。裂紋迅速蔓延,最終整麵玻璃轟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