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向下延伸,陳默的腳步踩在第一級時,腳底傳來一陣滯澀的震動,像是踏進了一層凝固的水膜。
他沒有回頭,隻是抬起左手,將胸前的銀鏡壓得更緊。鏡麵微涼,邊緣的符紋貼著皮膚,隱隱泛起一絲波動。
林小棠緊跟其後,右手掌心的傷口仍在滲血,每走一步,血珠便滴落在台階上,瞬間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吸走。
她沒說話,但呼吸變得淺而急,胎記在頸側微微發燙,像有細流在皮下流動。
蘇明遠走在最後,警服重新扣好,左手裹著外套。他低頭看了眼手腕——紅繩已取下,可那圈暗色紋路並未消失,反而在袖口邊緣若隱若現。他抿著嘴,腳步放慢半拍,始終盯著前方三人的背影。
秦月的手表屏幕碎了,可就在踏上石階的刹那,殘存的電路忽然閃了一下,彈幕再次浮現:“彆數台階。”
沒人回應。他們繼續下行。
台階兩側的牆壁起初是粗糙的石麵,隨著深入,表麵逐漸變得光滑,映出模糊的人影。
不是倒影,而是靜止的畫麵——一張張老照片嵌在牆體內,邊角泛黃,像是從舊檔案室撕下的刑警隊合影。
林小棠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其中一張上。七名警員站在局門前,笑容僵硬。
她的視線掃過人群,忽然一顫——後排角落裡,站著一個穿白裙的小女孩,低著頭,長發遮住臉。
那是她妹妹。
她下意識伸手,指尖剛觸到相紙邊緣,整麵牆的照片同時輕微震顫。另一張照片裡,一名警員緩緩轉頭,直視鏡頭外的她,嘴角裂開,卻沒有聲音。
“彆碰。”陳默拉住她的手腕,聲音低沉,“看我的眼睛。”
林小棠閉上眼,靠在牆邊喘息。陳默取出單片眼鏡,鏡片邊緣泛起微弱藍光,隨即打開錄音機,調至聲頻掃描模式。機器發出低頻嗡鳴,像在捕捉空氣中的餘響。
“聽我說。”他低聲,“所有人閉眼,我來讀圖。”
林小棠點頭,蘇明遠抬手遮住雙眼,秦月則將手表翻過去,屏幕朝內。
陳默逐一對準牆麵照片,錄音機接收著某種不可聞的聲波。數據在內部緩慢解析,屏幕上跳動著不規則的波形。
當他掃到中央那張除夕夜儀式群像時,設備突然劇烈震動,耳機中傳出斷續的呢喃:“我們是鏡子……不是祭品……”
聲音重複三次,戛然而止。
他立刻將錄音倒放,切換至逆相采集模式。機器運轉聲變得尖銳,像是在對抗某種反向乾擾。
與此同時,林小棠睜開眼,咬破手指,將血抹在那張主照的右下角。
照片表麵泛起漣漪,影像開始變化。
畫麵中,七名刑警跪在銅鼎前,手中婚書殘頁燃燒,火光映出他們扭曲的臉。但他們的眼神空洞,動作機械,仿佛被牽線的木偶。
鏡頭拉遠,祭壇上方懸浮著一麵巨大的銅鏡,鏡麵並非反射現實,而是倒映出另一個空間——正是此刻他們所在的階梯通道。
“我們在被觀看。”蘇明遠低聲道,仍閉著眼,“他們看見了我們。”
陳默沒答話,而是將母親遺留的警徽從內袋取出。金屬表麵磨損嚴重,編號0317刻痕清晰。他用紅繩殘端係住徽章,舉過頭頂。
一瞬間,所有照片同時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