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低頭看了眼攝像機。直播信號依然穩定,存檔進度條走到百分之百。
陳默的手指收緊,銀鏡邊緣壓進掌心。他沒有動,目光死死盯住遠處那道逐漸清晰的身影。
周懷安站在銅鏡陣中央,皮箱放在腳邊,雙手垂在身側。他的臉對著最中間的那麵銅鏡,一動不動。鏡麵泛起微光,像是有水波在緩緩流動。
林小棠喘了口氣,右手撐著膝蓋慢慢站直。她的胎記還在發熱,皮膚下的裂紋微微發紅。她抬頭看向九麵銅鏡組成的環形陣列,低聲說:“他在看她。”
秦月把攝像機對準銅鏡,屏幕上的畫麵突然變了。原本灰白的噪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斷的光影長河。每一幀都在閃現不同的場景——昏暗的實驗室、燃燒的符紙、跪地痛哭的女人。
彈幕自動關閉,直播界麵隻剩下一行字:“記憶回溯中”。
蘇明遠盯著周懷安的背影,手伸進口袋摸了摸警徽碎片。他往前走了兩步,卻被陳默抬手攔住。
“彆靠近。”陳默說,“現在還不知道他會做什麼。”
話音剛落,中間那麵銅鏡猛地一震。一道人影浮現出來,是個穿白色長裙的女人,麵容模糊,懷裡抱著嬰兒。她坐在一張木椅上,窗外透進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林小棠呼吸一滯。這畫麵不是投影,是記憶本身。
女人抬起手,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哼歌。下一秒,畫麵扭曲,房間變暗,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走進來,強行抱走嬰兒。女人撲上去掙紮,被按在地上。
鏡頭切換。她被綁在金屬台上,身上貼滿導線。有人往她嘴裡灌下紅色液體。她劇烈抽搐,眼睛翻白,最後安靜下來。
秦月的攝像機發出輕微的蜂鳴聲。畫麵上方出現時間標記: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七日二十三時十八分。
“這是……實驗記錄?”她聲音發緊。
林小棠閉上眼,胎記灼熱得像要裂開。她感覺到一股龐大的信息流衝進腦海——痛苦、不甘、還有深深的愛。那些情緒不屬於她,卻真實存在。
“這不是攻擊。”她說,“他在回憶。他們都在回憶。”
陳默低頭看了眼錄音機,指示燈穩定閃爍。他調整頻率,開始記錄空氣中傳來的低頻震動。數據流顯示波動源來自銅鏡陣中心,節奏和心跳一致。
“他在用鏡子喚醒過去。”陳默說,“但方式不對。這些記憶會汙染接觸者。”
蘇明遠盯著屏幕,突然瞳孔一縮。新的畫麵出現了——一群穿警服的人站在大廳裡,每人手裡拿著一顆紅色藥丸。為首的正是他父親。
他們排成一列,依次將藥丸放入口中。
“那是……封印儀式?”蘇明遠聲音啞了。
秦月放大畫麵。鏡頭掃過每個人的麵孔,最後停在領頭那人身上。他吞下藥丸後,從口袋掏出一張紙條塞進胸口,上麵寫著:“交給下一代。”
蘇明遠的手抖了一下。他認得那張紙條的筆跡。
林小棠突然蹲下,手掌貼地。她的胎記開始滲血,但血滴落地後沒有散開,而是形成一圈微弱的光暈。她咬著牙說:“我能擋住一部分。讓你們看清真相。”
陳默立刻反應過來。他舉起母親留下的銀鏡,對準中間那麵銅鏡。鏡麵反射出一道冷光,與記憶投影相接。
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畫麵停止跳動,定格在刑警隊集體服藥的那一幕。就連周懷安的身體也僵了一下,肩膀微微顫抖。
銅鏡背麵緩緩浮現一行刻字:以愛為名,破除輪回
秦月屏住呼吸,攝像機自動聚焦。那八個字像是用刀一筆一筆刻進去的,邊緣不整齊,帶著某種執念的力量。
“原來如此。”陳默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