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影子還貼在銅鏡陣的地麵上,和其他人的連成一片。他沒有動,隻是慢慢把銀鏡收進風衣內袋。林小棠靠在他肩上,呼吸很輕,右手掌心貼著牆壁支撐身體。胎記邊緣的金光還在,但顏色正在變淡。
秦月低頭看了眼攝像機。屏幕顯示本地錄製仍在運行,信號穩定。她沒說話,手指輕輕撥動鏡頭焦距環,將焦點對準中間那麵銅鏡。鏡麵已經不再泛光,可表麵浮著一層極薄的波紋,像是剛被風吹過的水麵。
蘇明遠跪坐在地,警徽碎片放在銅鏡陣前。他的視線落在鏡背那行刻字上——“以愛為名,破除輪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製服袖口,那裡有一道舊縫線,橫貫編號數字。
林小棠忽然抽了一口氣。她的胎記猛地發燙,皮膚下的裂紋重新張開,滲出一點血珠。她整個人晃了一下,陳默立刻伸手扶住她手臂。
“來了。”她低聲說,“它要動了。”
話音剛落,九麵銅鏡同時震了一下。不是聲音,是腳底傳來的震動,像有東西在地下敲擊金屬管道。秦月的攝像機畫麵瞬間出現重影,前後兩幀影像錯位疊加,持續了三秒才恢複正常。
“調整設備。”陳默說。他的聲音很穩,左手已經摸到了錄音機的開關。
秦月迅速按了幾下按鈕。攝像機發出短促的滴聲,切換到抗乾擾模式。鏡頭對準林小棠右手與主鏡之間的空隙。就在那一刹那,畫麵裡浮現出一間巨大的實驗室。燈光昏黃,牆上掛著日曆: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七日。
數十個穿白大褂的人圍站在一個銅球周圍。有人在記錄數據,有人調試儀器。中央平台上躺著一名女子,長發散開,眼睛閉著。她懷裡沒有嬰兒,腹部卻高高隆起,像是懷孕晚期。
“這是……儀式開始前?”秦月盯著屏幕,聲音壓得很低。
林小棠咬緊牙關。她的胎記越來越熱,血液順著指縫流下來,在地麵形成一小片濕痕。她抬起左手,在胎記周圍劃了一道血線,指尖微微發抖。
畫麵突然跳轉。
一名研究員端著托盤走來,上麵放著兩瓶紅色藥劑。瓶子大小一致,標簽相同。他走到平台邊,正要把藥劑注入連接女子的導管。這時,另一人從側方靠近,接過托盤。
那人穿著警服,背影熟悉。
“我爸……”蘇明遠喉嚨一緊,站起身往前邁了一步。
鏡頭拉近。那個警察接過藥劑,在轉身時做了個動作——他把其中一瓶換成了手裡藏著的無色液體。整個過程不到兩秒,沒人發現。
“他在替誰?”秦月喃喃道。
畫麵再次跳動。儀式進入最後階段。所有參與者圍成一圈,手拉著手。主持儀式的老者念出咒語最後一句,紅色藥劑被注入係統。銅球亮起紅光,隨即轉為暗黑。
女子猛然睜眼,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叫。她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浮現出無數細小的裂紋,像是玻璃即將破碎。緊接著,整個空間震蕩,燈光炸裂,人群四散。
記憶到這裡中斷。
林小棠喘著氣,額頭全是冷汗。她靠著牆滑坐下去,右手幾乎抬不起來。血線已經開始乾涸,但胎記仍在發熱。
“他們以為封印成功了。”她說,“其實從那一刻起,陣法就已經壞了。”
陳默蹲下身,打開錄音機。指示燈由紅轉綠,旋鈕調到最低頻段。他把機器貼在銅鏡陣邊緣,機身輕微震動,開始捕捉某種無法聽見的聲音。
秦月把攝像機轉向他。“你在錄什麼?”
“共鳴。”他說,“剛才那些畫麵不是隨機播放。它們有節奏,和某種聲波同步。”
錄音機的磁帶緩緩轉動。幾秒後,揚聲器傳出一段極其低沉的聲響——像是心跳,又像是鐘擺,夾雜著細微的摩擦音。這聲音持續不斷,頻率穩定。
隨著錄音進行,銅鏡陣再次震動。這一次更強烈。鏡麵浮現出細密的符文,一圈圈擴散,像是在阻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