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向下延伸，台階表麵覆蓋著一層薄灰，踩上去沒有回音。空氣變得潮濕，牆壁兩側的符號開始微微發亮，像是被腳步喚醒。陳默走在最前麵，手裡的時空鑰匙貼著掌心，冰涼的感覺一直傳到手臂。他沒說話，隻是放慢了腳步，等後麵的人跟上。
林小棠的右手藏在袖子裡，胎記的位置又熱了起來，比之前更燙。她低頭看了眼手腕，布料下的皮膚像被陽光曬過一樣發紅。她沒停下，也沒出聲，隻是把手輕輕按在牆上，借著力道穩住身體。
秦月調整了下攝像機的角度，鏡頭對準前方通道。屏幕上的畫麵很清晰，溫度計顯示零下五度。她把設備切換到生物電模式，右上角跳出一個波形圖，波動頻率和林小棠的心跳不一致。她低聲說：“你現在的腦波有點亂，要不要停一下？”
林小棠搖頭。“不用，我能撐住。”
蘇明遠走在最後，證物袋貼著胸口。他時不時摸一下口袋，確認那塊刻著名字縮寫的金屬片還在。他的視線落在前麵三人的背影上，腳步沒有遲疑，但呼吸比剛才重了些。
通道突然變寬，牆麵浮現出模糊的光影。一開始隻是幾道晃動的輪廓，接著畫麵逐漸清晰——雨夜，街道積水反光，兩輛救護車並排停在路邊，車燈亮著。幾名穿警服的人從車上抬下兩個繈褓，遞給了不同方向的醫護人員。
林小棠猛地站住。
她看到其中一個抱嬰人掀開衣角，露出彆在腰間的金幣。那枚金幣，和蘇明遠身上的一模一樣。
畫麵一閃，場景變換。一名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屋簷下，臉被雨帽遮住大半，隻露出下半張嘴。他把一個嬰兒交給一名婦女，對方脖子上掛著刑警隊的徽章。另一名婦女接過第二個嬰兒，胸前彆著一條火漆印布條，圖案是一隻閉合的眼睛。
“周懷安。”林小棠聲音很輕。
秦月立刻把直播畫麵投射到牆上，放大圖像。兩個接嬰人的麵部特征被係統標記出來，身份信息自動匹配：第一位是當年兒童醫院的護士長，十年前病逝；第二位是郊區福利院的義工，三年前失蹤。
蘇明遠盯著那個火漆印布條，手指收緊。他想起父親日記裡反複出現的塗鴉，那些線條勾勒的正是這個圖案。他還記得最後一頁寫著：“名單之外的孩子，不該活。”
牆上的畫麵再次跳轉。這次是室內場景，一間類似實驗室的屋子。中央擺著一張金屬台，上麵放著一枚銅鈴。周懷安站在台前，手裡拿著一本筆記，正在記錄什麼。他身後站著幾個人，都穿著舊式警服，其中一人懷裡抱著嬰兒，帽簷壓得很低。
林小棠的胎記突然刺痛了一下。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新的片段：那個抱嬰人抬起頭，露出的臉和蘇明遠有七分相似。
“是你父親。”她說。
蘇明遠沒回應。他盯著畫麵，直到那一幕消失。新的影像浮現——周懷安將兩個嬰兒分彆放進不同的保溫箱，箱體連接著導管，導管另一端通向一麵古鏡。鏡麵泛起漣漪，像是吸收了什麼。
“他們在用嬰兒做實驗。”秦月說，“不是轉移，是獻祭。”
林小棠咬住嘴唇。她感覺到更多記憶在湧入，雜亂無章，像是被人撕碎後隨意拚湊。她努力分辨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乾擾。胎記越來越燙，但她沒有退縮，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手掌直接貼在牆上。
畫麵重新整合。
時間線變得清晰：二十年前的同一天，同一時刻，兩個嬰兒同時被送入不同機構。他們的生母並非死亡，而是被秘密帶離。周懷安利用職務之便，聯合部分警員和醫護人員，執行了一場代號為“雙生歸源”的計劃。目的不是殺人，而是通過雙胞胎的生命能量，打開通往鏡中世界的通道。
目標隻有一個——救回他在儀式中灰飛煙滅的妻子。
林小棠睜開眼，額頭滲出冷汗。“他們不是隨便選的。我和蘇明遠，都是那場實驗的一部分。”
秦月看著屏幕，發現所有關鍵節點都指向同一個時間點：1999年4月3日2357。正是星圖鎖定的那一刻。
“我們都被算進去了。”她說。
蘇明遠終於開口：“我父親知道真相。所以他一直在阻止重複。”
話音剛落，通道內的空氣突然凝滯。牆上的畫麵停在最後一幕：周懷安的妻子站在鏡前，麵容模糊，雙手伸向虛空中的一對嬰兒。她的嘴唇在動，卻沒有聲音傳出。
林小棠的胎記一下子冷卻下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切斷了連接。她試圖再靠近牆麵，卻發現圖像不再響應。
陳默察覺異常，立刻取出錄音機。他沒有播放數據波，而是按下另一個按鈕。一段清唱女聲緩緩流出，旋律簡單，帶著某種安撫的力量。這是母親常哼的歌，他曾錄過無數次，從未在任務中使用。
歌聲擴散，胎記重新發熱。
牆上的畫麵解封，所有記憶碎片升騰而起，化作流動的光點，在空中彙聚成一道人影。周懷安的妻子懸浮在眾人麵前，麵容清晰，眼神溫柔。她看向那對嬰兒，嘴角揚起，嘴唇開合：
“要……好……好……活……著……”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整條通道亮了一下。光點散去，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餘溫。林小棠的胎記不再疼痛，熱度趨於平穩。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第一次覺得這能力不是負擔。
陳默關掉錄音機，望向前方。
階梯還在往下，儘頭仍有微光閃爍。他握緊手中的鑰匙，邁步繼續前行。
林小棠跟了上去。
秦月檢查了攝像機，確認本地存儲完整，把設備背回肩上。
蘇明遠最後看了一眼那幅消失的畫麵，抬腳踏上台階。
通道深處，一塊石板邊緣裂開細縫，一滴水珠緩慢凝聚，墜落。
作者有話說：祝姐姐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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