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鞋底剛碰到第一級台階,腳下的光紋就裂開了。
他沒抬腳,也沒後退。裂縫裡滲出冷意,順著鞋底爬上來,像是有東西在拽他的影子。林小棠膝蓋一軟,單膝跪在石階上,手指按住地麵。她右手胎記發燙,皮膚下像有細線在動。
“彆往前。”她說。
蘇明遠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開始變淡,能看到背後的階梯輪廓。他抬起手臂,光線穿過皮膚,像照過一層薄霧。秦月立刻舉起攝像機,屏幕亮起,畫麵中的四人全是半透明的,邊緣模糊,像信號不良的老電視。
“我們正在被排斥。”她聲音壓低,“係統不認我們是現實裡的存在。”
陳默摸出錄音機,按下播放鍵。母親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平穩而清晰。他把耳機塞進耳朵,呼吸慢慢穩下來。左眼的金環還在轉,鏡片深處映著頭頂灑下的微光。
“這不是幻覺。”他說,“我們的身體正在失去實體。”
林小棠咬牙撐住,胎記的熱度已經蔓延到肩膀。她閉眼,感覺到階梯的震動頻率,像心跳一樣斷續。她把手掌貼得更緊,金紋從胎記向外延伸,在石麵上畫出一道弧線。周圍的空氣輕微扭曲了一下。
三人身體的透明程度停止加深。
“我連上了。”她睜開眼,“但它不想讓我們回去。”
秦月盯著屏幕,手指快速滑動操作界麵。直播畫麵切換成波形圖,數據流不斷滾動。她調出前置濾鏡,捕捉到一層看不見的能量場,正從階梯表麵擴散出來。
“不是陷阱。”她說,“是規則。現實本身在拒絕我們進入。”
蘇明遠看著自己在屏幕裡的影像,像個漂浮的幽靈。警徽沒有反光,製服顏色發灰。他握了握拳,聲音沉下來:“我們不是入侵者。”
他抬頭,看向階梯上方朦朧的光門,“我們是回來的。”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林小棠胎記猛地一跳。那股連接感更強了,像是有人在另一端回應她。她深吸一口氣,將更多能量注入地麵。金紋沿著階梯向前爬行,像在修複一條斷裂的線路。
陳默往前走了一步。
腳下的石階在他踩實的刹那重新凝固,裂痕合攏。他停下,回頭看三人。
“跟上,但彆離太遠。”
他們一步步向上。每踏上一級,階梯就發出輕微震顫,裂痕在身後不斷出現又閉合。秦月邊走邊調整設備,試圖記錄排斥機製的完整數據。她的攝像機右下角人數始終停在,沒有任何變化。
“沒人看到我們了。”她低聲說,“信號傳不出去。”
蘇明遠走在最後,腳步放得很慢。他能感覺到身體還在流失重量,雖然林小棠的穩定場減緩了進程,但排斥沒有消失。他抬頭看前方的光門,輪廓越來越清晰,卻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它在拉長通道。”他說,“我們在走,可出口沒近。”
陳默停下,取出母親銀鏡。
鏡麵朝上,對準那束從門縫漏下的光。銀鏡背麵的紅繩微微晃動,左眼的金環轉速加快。一道白光從鏡中折射而出,落在四人身上。
他們的影子重新出現在地麵。
秦月低頭看攝像機,畫麵裡的四人終於有了實感,輪廓清晰,色彩恢複正常。她喘了口氣,差點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