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指還停在鑰匙邊緣,指尖能感覺到那股微弱的震動。他沒有收回,也沒有再往前。幾秒過去,震動停止了。
蘇明遠鬆開搭在林小棠背上的手,慢慢站直。他的警徽還在胸前,剛才鏡麵映出的臉已經消失。他低頭看了眼地麵,灰燼散落在分析台邊緣,像被風吹過一樣零落。
“那張紙。”他說。
所有人都聽到了。
秦月立刻從包裡拿出攝像機,重新開機。屏幕亮起,信號穩定。她把鏡頭對準桌上那頁泛黃的紙——就是他們之前看到的“感恩錄”。
紙很薄,邊角卷曲,墨跡發暗。上麵隻有一行字:“謝謝你們。”
蘇明遠伸手拿起它,動作很輕。他翻過來查看背麵,什麼都沒有。他又湊近看紙張纖維,在側光下發現了一點紅痕,靠近右下角。
“火漆印。”林小棠睜開眼,聲音有點啞,“我見過這種顏色。”
她抬起右手,袖口滑落,胎記露出來。金紋還在皮膚下遊動,但不再發燙。她盯著那點紅痕,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是刑警隊用的那種。”她說,“隻有在正式文書上才會蓋。”
蘇明遠的手頓住了。
他記得父親留下的舊箱子裡有類似的文件。二十年前的事沒人多提,但他翻過一些材料。那時候市局有個特殊小組,專門處理無法歸類的案件。那些人最後一次任務後,檔案全被封存。
“我能查。”秦月把攝像機固定在支架上,連上筆記本電腦,“城市檔案館有電子備份係統,雖然權限高,但我可以繞道進。”
她開始操作,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屏幕跳轉幾次,最後停在一個登錄界麵。進度條走了一半,突然卡住。溫度計顯示設備內部升溫到四十八度。
“不對勁。”她說,“數據流被攔了。”
林小棠走到她身邊,把手放在平板背麵。掌心貼著金屬殼,胎記微微閃了一下。一道細光順著接口傳入主機,屏幕閃爍兩下,重新加載。
畫麵變了。
出現一間舊會議室。燈光昏黃,牆上有掛鐘,時間指向晚上九點十七分。幾張桌子拚在一起,坐了七八個穿舊式警服的人。他們麵前都有紙和筆,正在寫字。
沒有人說話。
其中一個年長的男人寫完最後一行,折好信紙放進木盒。他拿起火漆蠟,滴在封口處,然後壓下印章。
鏡頭拉近。
那枚印模刻著一隻鷹叼著盾牌,下麵是編號:0731c。
正是現在紙上殘留的圖案。
“丙戌年。”蘇明遠低聲說,“就是二十年前。”
畫麵繼續播放。所有人交完信件後起身,列隊站好。那個年長的男人站在前方,說了幾句話。嘴型模糊,聽不到聲音。
接著他們一起敬禮。
禮畢,燈滅了。畫麵黑了幾秒,跳出錯誤提示:【存儲損壞,無法讀取後續】。
秦月回放三次,截取火漆印特寫和木盒編號。她把圖像保存下來,又導出監控的時間戳。係統記錄顯示,這段影像來自市局地下檔案庫b區,原始編號為“遺書組·0731”。
“不是普通備案。”她說,“這是絕密級封存資料。”
蘇明遠沒說話。他盯著屏幕裡的木盒,忽然覺得喉嚨發緊。他知道那個盒子。父親去世時,家裡燒掉了很多東西,其中就有一個類似的木盒。他當時太小,不知道裡麵是什麼。
陳默一直站在窗邊。他打開隨身攜帶的皮箱,取出母親留下的銀鏡。鏡子很小,表麵有些磨損。他把它斜放在複印件上方,調整角度。
光線從鏡麵反射出去,照在紙上。
原本看不見的地方,浮現出幾道壓痕。
陳默用筆描下來。
字跡斷續,但能認出內容:
“此身已許國,不悔。”
下麵還有一行小字:“若死,勿念家人。”
他放下鏡子,翻開父親的筆記。本子很舊,紙頁發脆。他在目錄裡找到“丙戌事件”條目,翻到對應頁。
空白。
整頁都被撕掉了。
“有人先動過。”他說。
秦月把兩張圖並排放在屏幕上:一張是火漆印放大圖,一張是監控截圖。兩者完全吻合。她又調出遺書組的登記名單,發現簽署日期是七月三十一日,任務代號未填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