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人連夜趕的,”他聲音嘶啞,卻帶著一點不合時宜的溫柔,
“清禾,戴上它,哥帶你走,津港最後一班船,十點三十分,不去重慶,去昆明,去找爹的舊友——”
他話未說完,被鬆本一聲冷笑截斷:
“船?沈先生,昨夜天津站已炸,海河封航,你的船早沉在閘口了。”
1930,雪燈芯被點燃。
白焰升起,石膏麵具被烤得微卷,邊緣泛起極細的裂紋,像給黑夜鋪一張不會疼的網。
沈清禾抬手,把麵具取下,輕輕覆在自己臉上——
冷、硬、微甜,像給皮膚戴一層不會呼吸的殼。
她右眼下那顆淚痣,恰巧落在麵具空缺處,像黑夜被誰悄悄點回一盞燈。
隨後,她轉身,麵向恒溫棺。
棺內少女仍在沉睡,呼吸極淺,胸口白綢隨呼吸微動,像給黑夜蓋一張會起伏的被。
沈清禾以右手拾起“血筆”,抽自己左袖血珠,俯身,在少女胸口白綢上寫——
卻非配方,而是一行小字:
“淩冬不凋,亦不複生。”
字跡鮮紅,乾後即黑,像給黑夜縫一條不會掉的筋。
寫畢,她把“血筆”折為兩段,一段拋入雪燈芯,白焰“噗”地竄高,像給黑夜補一次冷血的簽名;
另一段,藏進自己傷指夾板,像給黑夜留一根不會疼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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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麵具交接。
沈清禾把石膏麵具輕輕覆在少女臉上,淚痣位置對準,微壓——
“哢。”
極輕的裂響,麵具邊緣碎成八瓣,卻恰好卡住少女頜骨,像給黑夜遞一張不會哭的假麵。
隨後,她俯身,在少女耳畔低語,聲音低得隻有風能聽見:
“從今往後,你是‘忍冬’,我是你。”
2000,雪燈芯燃儘。
白焰滅,院內陷入短暫的黑,像黑夜自己卸妝。
再亮時,化妝台前,高背椅上,已換一人坐——
少女戴石膏麵具,淚痣完整,胸口血字被白綢重新蓋好,像給黑夜補一張不會說話的封條。
而沈清禾,已不見。
2010,恒溫棺被抬走,鬆本千鶴滿意地在記錄本上畫勾,像給黑夜蓋一枚不會質疑的章。
載洵格格合起醫箱,目光在空椅上停一秒,轉身,狐裘下擺掃過地麵,把最後一粒石膏屑掩進雪裡。
沈墨生站在原地,手裡捏著那套“雪燈”麵具,麵具空蕩,右眼下淚痣完好,卻再無人需要。
他忽然笑,笑聲被風撕成三瓣,一瓣撞海報,一瓣被雪埋,剩最後一瓣,像斷箭,斜插進黑夜喉嚨。
2020,院門重新合上。
雪燈假麵,完成使命。
雪落在空椅上,一層,又一層,像給黑夜疊一張不會融化的被。
而真正的沈清禾,此時已站在電影院屋頂——
她穿狐裘,戴男式呢帽,右眼下淚痣被藥膏暫時填平,像給黑夜補一粒不會掉的星。
她俯視下方,雪燈餘燼被風卷起,像一群白鴿撲火,卻再無人抬頭。
她抬手,把帽簷壓到眉心,轉身,沿屋脊,向口外,向風隙,向整個中國走去。
雪燈滅,假麵成。
黑夜在此正式卸妝,卻無人再識她。
她把自己留在人間,也把自己帶走,像給整個中國
留一張
不會回頭的
新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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