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是阿蠻攢的文曲果。”
小家夥忽然捧出個陶罐,麵盛著紫紅色的靈果。
“聽說這東西吃了能讓妖怪變聰明,阿娘總說我笨,讓我多食,先生帶著路上吃,彆把我們忘了。”
這果子往往生長在最險的懸崖上,柳懿化用“舍生取義”典故時提過一句,沒想到小家夥記到現在。
柳懿接過陶罐時,指尖觸到阿蠻蹄子上的傷疤——這是上次為了摘文曲果,從崖上摔下來蹭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未到棲鳳嶺時,曾笑妖族野性難馴。
可他漸漸才明白,所謂“教化”從不是將他們變成人族,而是讓這些小家夥懂得,心中存著善意與敬畏。
這,便是最好的修行。
“先生的書還沒講完呢!”
小蛇妖盤在柳懿的行囊上,蛇信子舔著他的袖口。
“《道德經》裡說‘千裡之行,始於足下’,要不然我們跟大王說一下,先生帶著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柳懿:.......
小豬妖:???
小狐妖:???
小兔妖:???
喂喂喂!!!
適可而止啊兄弟!
你還要真的離開棲鳳嶺啊???
柳懿同樣麵色一僵。
若他真的將棲鳳嶺的小妖帶走,那他肯定出不了十萬大山,鳳凰大王能隔空直接把他捶死!
隻見柳懿輕輕將小蛇妖捧起,放入他親手編織的竹籃裡,裡麵鋪著厚厚一層艾草,原是怕小蛇妖冬天受凍。
“等你們把《論語》背熟了,便去嶽麓書院找我。”
他從懷中取出枚玉佩,玉佩上刻著“儒道同源”四個字。
“憑這個,書院的門永遠為你們開著。”
日頭漸漸升高,棲鳳嶺的小妖們已聚滿整個妖文閣。
穿花衣的山雀銜來野菊插在他的發髻上,老鬆鼠用鬆脂把小妖們的作業封成一卷,連最害羞的刺蝟妖都滾來,將自己攢了半年的堅果塞進柳懿的袖袋。
柳懿望著這些嘰嘰喳喳的小家夥,忽然想起自己當年在嶽麓書院時,先生曾言: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如今才懂,所謂“解惑”,原是在教彆人的同時,也看清了自己的道。
“該走了。”
他將青布行囊甩到肩上,行囊沉甸甸的,裝著陶罐、野果、還有一疊疊寫滿稚嫩字跡的作業。
這些東西他原本可以收入乾坤袋,但不知為何,今日他就想把東西背著。
妖文閣的大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裡麵的木桌還擺著七八個硯台,那是他到棲鳳嶺後,小妖們陸續打磨給他的。
小妖們跟著他往嶺下走,沒有妖怪再哭鬨,隻是把腳步放得很輕。
玉書和柳懿同樣如影隨形的跟著。
阿青忽然跑到前麵,用爪子在地上寫:
“先生,我們會好好讀書,等您回來考我們。”
柳懿望著那整齊的字跡,想起去年這小狐狸連握筆都不會,如今竟能寫得這般工整,眼眶忽然有些發熱。
到了嶺口的老楓樹下,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這棵楓樹是他來的那天親手栽的,如今已長得枝繁葉茂,樹乾上刻著“有教無類”四個大字,被小妖們用鬆脂塗過,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就送到這吧。”
他轉身時,阿青忽然撲進他懷裡,毛茸茸的尾巴緊緊纏著他的腰。
“先生要記得,棲鳳嶺的月亮和嶽麓書院的一樣圓,我們會在月下讀書,等您回來聽。”
柳懿他最後望了眼棲鳳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