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偉一邊行刑,一邊低聲訴說著過往的幸福,訴說著失去一切的痛苦。
他的聲音時而溫柔,時而猙獰,如同一個精神分裂的患者。
這些話語,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李明浩早已崩潰的精神。
“……她那麼善良,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你們怎麼敢……怎麼敢那樣對她!”
“……我的兒子,他才六歲,他夢想著當個船長……”
“……我的女兒,她笑起來像天使……你們把她扔進海裡的時候,她該有多冷,多怕啊……”
李明浩的意識在劇痛和恐懼的浪潮中浮沉,精神防線徹底崩潰。
在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間隙,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用儘全身力氣嘶喊道:“不……不全是我的錯!是……是有人!有人讓我那麼做的!!”
高偉揮舞的利爪驟然停在了半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臥室裡隻剩下李明浩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和高偉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你說……什麼?”高偉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眼中的瘋狂血色稍微褪去了一絲,露出了其下深沉的、近乎凍結的冰冷。
李明浩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儘管這希望渺茫得可憐。他忍著鑽心的疼痛,語無倫次地急聲道:“是……是真的!是有人……暗示我,慫恿我!他說……說你的妻子……很像他曾經失去的一個人……他得不到,也不想讓彆人擁有……他說公海上……是法外之地……出了事……他……他能幫我擺平……”
高偉猛地一把揪住李明浩的頭發,將他血汙狼藉的臉提起到自己麵前,那雙非人的豎瞳死死地盯著他:“是誰?!說清楚!那個人是誰?!”
巨大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驅使著李明浩,他不敢有絲毫隱瞞:“是……是‘先生’!我們都叫他‘先生’!我……我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但他能量很大……非常大!
很多……很多像我這樣的人,都聽他的……他喜歡……喜歡看彆人痛苦,喜歡摧毀美好的東西……那晚在‘海神號’上……他……他也在!
他就坐在角落裡……看著一切發生……他甚至……甚至還笑了……”
“先生?”高偉的腦子“嗡”的一聲,仿佛被一柄重錘狠狠擊中。
他一直以為,李明浩就是一切的元凶,是造成他人生悲劇的唯一罪魁禍首。
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墮落,都精準地指向了這個市長公子。
可如今,就在他即將完成複仇,即將用仇人的鮮血祭奠亡魂的時刻,卻被告知,李明浩不過是一把刀,一個提線木偶!
在幕後,還隱藏著一個更黑暗、更扭曲、更強大的黑手!
那個“先生”,不僅策劃了或者說默許了這場慘劇,他甚至就在現場,像一個欣賞戲劇的觀眾,冷眼看著他的家庭破碎,看著他的妻子受辱,看著他的孩子殞命!
一種比海水更刺骨的寒意,從高偉的尾椎骨沿著脊柱瞬間竄上天靈蓋。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麼多年的隱忍,這麼多年的掙紮,自願墮入黑暗,承受靈魂的鞭撻,換來的力量,最終複仇的對象,竟然隻是一個前台的小醜?
那真正的仇人,此刻或許正坐在某個更豪華、更隱蔽的地方,帶著那種掌控一切的、令人作嘔的笑容,或許……或許還在欣賞著他此刻的“表演”?
“他……他有什麼特征?”高偉的聲音顫抖著,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
“我……我不知道……他很神秘……總是穿著得體的西裝……年紀看起來不大……但眼神很滄桑……很可怕……”李明浩努力回憶著,劇烈的疼痛讓他思維混亂,“對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小拇指,戴著一枚很奇怪的戒指……黑色的……像是……像是某種生物的骨頭雕刻的……上麵有……有蜘蛛的圖案……”
蜘蛛圖案的骨戒?
高偉的心臟猛地一縮!一個模糊的記憶碎片閃過腦海——在那艘將他救起,也將他拖入深淵的實驗船上,那個被稱為“引路人”的男人,那個安排他進入學校,那個每次給他遞送名單的黑衣男人……他的右手小拇指上,似乎……就一直戴著一枚類似的戒指!
他一直以為那隻是教會的某種信物!從未深究!
難道……難道“引路人”,就是那個神秘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