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衝擊著曹孟淳殘存的意識,每一次挪動,都像是將破碎的骨骼重新碾磨,將撕裂的肌肉再次拉扯。
沙灘上的細沙粘附在他濕透、潰爛的衣衫和傷口上,帶來一陣陣刺癢與摩擦的痛楚。那黑暗的低語如同附骨之疽,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試圖將他拖回絕望的深淵。
“……看吧,你這無用的爬行,像一條蛆蟲……何必忍受這份屈辱與痛苦?放棄吧,沉入永恒的黑暗,一切就結束了……”
曹孟淳緊咬著牙關,下頜骨因用力而微微顫抖。他無視了那惡毒的囈語,將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一點——向前。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那片茂密的叢林邊緣,那裡意味著陰影,意味著可能存在的淡水,意味著活下去的一線生機。
陽光毒辣地炙烤著他的背部,原本被海水泡得發白的皮膚開始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水泡。
脫水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喉嚨裡像是塞滿了燃燒的炭火,每一次吞咽都是一種酷刑。
他隻能依靠著偶爾舔舐嘴角沾染的、帶著鹹腥味的海水濕潤一下乾裂的嘴唇,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爬行,一寸,又一寸。
沙灘仿佛沒有儘頭。身後的拖痕蜿蜒曲折,混合著血汙與沙粒,記錄著這趟艱難無比的求生之路。
他的指甲因用力摳抓地麵而翻起,滲出血絲,但很快又被沙土和自身的汙穢所覆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幾個世紀,他終於攀爬過了沙灘與叢林的交界處,進入了相對陰涼的樹蔭下。
地麵的質感從細沙變成了潮濕的泥土和腐爛的落葉,溫度也驟然降低了一些,讓他灼熱的身體感受到一絲短暫的慰藉。
然而,體力的消耗也達到了極限。他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眼前陣陣發黑,耳中嗡鳴不止。
低語聲似乎也因為他的極度虛弱而變得更加猖狂,誘惑著他就此閉上眼睛,永遠不再醒來。
就在意識即將再次沉淪之際,一股微弱的、帶著泥土和植物清甜氣息的風,拂過他的鼻尖。
這氣息與海水的鹹腥、自身的腐壞味截然不同,如同一劑強心針,刺激了他近乎麻木的神經。
水……是淡水的氣息!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痛苦與疲憊。
他抬起頭,渾濁的目光努力在昏暗的林間搜尋。循著那絲若有若無的濕潤氣息,他用儘最後的氣力,朝著叢林深處,再次開始了艱難的爬行。
這一次,距離並不遠。
穿過一片糾纏的藤蔓和低矮的灌木後,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小片略微開闊的窪地。
窪地的中央,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坑!
水坑邊緣殘留著雨水衝刷的痕跡,水麵漂浮著一些落葉、昆蟲的屍體,甚至能看到一些細小的、類似水蚤的生物在遊動,水質顯然渾濁不堪。
而在水坑的邊緣,還有一些動物留下的地黃丸。
若在平時,這樣的水源曹孟淳絕不會多看一眼。畢竟,他又不是光頭德和貝不繞。
但在此刻,這汪渾濁的泥水,在他眼中不啻於瓊漿玉液!
“……肮臟……汙穢……喝下去隻會讓你死得更痛苦……看看那些蟲子,那些腐爛的葉子……這就是你拚命尋求的歸宿嗎?”
低語聲適時地響起,充滿了鄙夷和詛咒。
曹孟淳直接無視了它。他艱難地挪到水坑邊,無視了旁邊的老八秘製小漢堡,將整個頭埋入了那渾濁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