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成語竹靜靜地聽著,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諸多情緒有被誤解的酸楚。
有此刻聽聞道歉的些許釋然,或許還有一絲深藏的不安。
她再抬眼時,眼底已是一片平靜溫和。
“皇上言重了,皇上日理萬機,為國事操勞,臣妾不能為君分憂,已是不安。你我本是結發妻,不該有隔心之事,些許誤會,過去便過去了,臣妾從未真正怨過皇上。如今真相大白,還了臣妾清白,便是最好!皇上切勿再為此自責,龍體為重。”
成語竹聲音輕柔,帶著孕中特有的溫糯。
成語竹不愧是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慈懷似海,納百川而愈顯深沉;仁德如天,覆群生而未曾私照。
她說著,主動將手輕輕覆在李昭的手背上,指尖微涼。
李昭感受著她手心的溫度,或許更感受到那份涼意,心中愧意更甚。
李昭反手將成語竹的小手握在掌心,力道輕柔卻堅定。
“梓童你好生安胎,給朕誕下一個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皇子或公主,便是最大的功勞。”
李昭的目光再次落到成語竹隆起的腹部,語氣變得越加柔和。
“若為朕誕下皇子朕必立其為太子,將來繼任大統,若是皇女,朕仍視為掌上明珠。”
成語竹順勢淺笑,應了一聲道:“是,陛下!”
殿內氣氛似乎緩和下來,暖意融融,帝後之間那層無形的冰障仿佛正在消融。
然而,在那華麗宮裝和溫言軟語之下,曾經被撕裂過的信任,是否真能因一句道歉而完好如初,或許隻有時間才能給出答案。
李昭又坐了片刻,夫妻二人討論會家常。
李昭又著人喚來太醫,細細詢問了太醫的請安脈案和飲食起居,叮囑宮人仔細伺候,方才起身離去。
皇後的目光追隨著皇上的背影消失在宮門處,臉上的笑意緩緩褪去,覆在腹上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些。
離開鳳儀宮,皇上的鑾駕回到勤政殿。
殿內馨香依舊,卻仿佛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不同了。
勤政殿內檀香嫋嫋,李昭正伏案批閱奏章,朱筆時而停頓,時而揮灑,眉宇間凝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沉鬱。
殿內極靜,隻聞燈花偶爾爆開的劈啪輕響和紙張翻動的聲音。
大太監陳三石悄無聲息地碎步趨入,在禦階下數步遠的地方停下,垂手躬身,一雙狗眼瞄著皇上的龍顏,屏息靜立了片刻。
李昭極為反感太監,沒有特殊的事情,禁止任何太監來見他。
自李昭繼位以來太監儼然成了外圍的宮人,隻做一些傳個話,或者宣個旨意,或者乾些糙活。
李昭聞到一股子太監身上獨有的味道,便知是陳三石來了。
故而李昭並未抬頭,目光仍停留在奏疏上。
他隻淡淡開口道:“陳三石你來何事?”
陳三石聞聲,腰彎得更低了些,聲音拿捏得既清晰又帶著太監特有的恭順柔緩,生怕驚擾了聖駕,卻又不得不報。
他懷抱拂塵恭敬道:“啟稟皇上,奴才……奴才有事稟奏。”
陳三石有些膽顫,說話更是吞吞吐吐極不連貫。
“說——”
李昭的筆尖在奏章上頓了頓,仍未抬頭。
陳三石咽了口唾沫,似乎在斟酌措辭,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回陛下,是……是關於北角閣林婉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