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才開口,聲音極為平淡。
他的目光掠過蘇玉瑤的臉頰,望向殿外空曠的漢白玉廣場,像是看透了這深宮裡某種循環往複的頑疾。
“大太監欺壓底下人,於他們是宣泄,也是一點可憐的樂趣,由他們去吧!”
蘇玉瑤聞言,頭更低了些,淡淡的道:“是,微臣明白了。”
方才那短短幾句對話,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小石,連水花也未激起半分,便沉入了無人見的黑暗裡。
此刻,殿內恢複沉寂,隻餘銅漏滴答。
李昭手裡的朱筆再度提起,蘸了朱紅,繼續批閱那永無止境的奏章,這就是一國之君無聊至極的工作,周而複始。
“玉瑤明日你抽空去趟左相府,看看婉嬪病情如何了?”
李昭突然說道,但並未停下手裡的朱筆。
蘇玉瑤先是一怔,“是,陛下!”
左相府邸。
一場秋雨一場寒,簷外的雨聲淅瀝,敲在青瓦上,又順著翹起的簷角淌下來,連成一道渾濁的水簾,將庭院隔成兩個世界。
婉嬪林豆蔻就蹲在那水簾下,伸著一根枯瘦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在地上劃著誰也看不懂的圖案。
雨水打濕了她半新不舊的綢衫,緊貼在身上,更顯得那身子空蕩蕩的,像件沒掛穩的衣裳。
宮女為豆蔻撐著油紙傘,嬤嬤小心翼翼地想攙她回房。
“娘娘,雨涼,當心染了風寒,我們還是回屋吧?”
豆蔻猛地抬起頭,濕漉漉的發絲黏在蒼白的臉頰上,眼神先是空洞,隨即爆出一點駭人的精光。
豆蔻突然尖聲嚷道:“紙傘是黃的,是明黃的,那是禦用的,隻有本宮的皇兒才配用明黃,因為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而你們這些賤奴也敢用黃?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還不給本宮拖下去,杖斃,統統杖斃,一個不留。”
她揮舞著手臂,指甲劃過嬤嬤的手背,留下幾道血痕。
婆子吃痛,卻不敢鬆手,隻是連聲哄著道:“是是是,奴婢該死,這就換,這就換。”
“快換,誰也不能用我皇兒的東西,否則你們就是忤逆,抄你們全家,滅你們九族,不……滅你們十族……”
豆蔻張牙舞爪起來,秀發突然散開,披頭散發瘋得越加厲害。
正鬨得不可開交,回廊那頭傳來一聲沉沉的歎息。
左相林茂圃由夫人陪伴著,站在那裡看了不知多久。
一雙老眼含著淚花,眉宇之間更是擰成一個川字。
豆蔻被接回左相府不過數日而已,林茂圃仿佛老了十歲,背脊佝僂了下去,一股子精氣神幾乎泄儘了。
他看著那在雨地裡瘋魔了的女兒,眼角狠狠抽動了幾下。
最終是幾個有力的仆婦上前,半勸半強硬的,將泥水裡打滾的豆蔻架回了她出閣前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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