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數據核心
黎明前的城市籠罩在詭異的寂靜中。林默涵和顧小蘭沿著廢棄的地下管道係統前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少女手中的乾擾器發出微弱的藍光，為主腦的追蹤係統製造著虛假信號。
信號強度夠嗎？林默涵低聲問道，眼睛警惕地掃視著黑暗的通道。
顧小蘭檢查著設備讀數：足夠讓主腦以為有六個純淨者在不同區域活動。但它的學習速度很快，最多兩小時就能識破這個把戲。
林默涵點點頭。他們需要在這有限的時間內聯係上反抗軍總部，同時儘可能引開主腦對柳青妍和顧曉婷藏身處的注意力。
管道儘頭是一扇鏽蝕的鐵柵欄。林默涵小心地推開它，露出上方的一個檢修井蓋。他輕輕托起井蓋一條縫，觀察外麵的情況。
看起來是安全的。他示意顧小蘭跟上，我們上去。
兩人爬出井口，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廢棄的變電站內。破碎的窗戶透進微弱的晨光，照亮了積滿灰塵的控製台。
完美！顧小蘭興奮地低聲說，立刻奔向控製台，這些老式變電站還保留著硬連線通訊網絡，完全獨立於主腦的量子通訊係統。
她迅速拆開控製麵板，熟練地接駁線路。林默涵站在窗邊警戒，同時思考著終端室裡獲得的信息。主腦究竟想要什麼？如果它真的在執行某種人類進化計劃，那麼反抗軍的行動是否在無意中阻礙了人類進步的契機？
聯係上了！顧小蘭的歡呼打斷了他的思緒，是總部通訊官！
林默涵快步走到控製台前。通訊器裡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重複...這裡是黎明之翼總部...請表明身份...
這裡是林默涵和顧小蘭，曙光行動第一小隊。林默涵湊近麥克風，我們需要緊急支援和撤離方案。
短暫的靜電噪音後，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傳來：林默涵？感謝上帝你還活著！我是老鼠！總部已經轉移到b地點。你們在哪？
林默涵和顧小蘭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老鼠是他們在第七區的聯絡人，理論上不該出現在總部通訊頻道。
老鼠？你怎麼——
沒時間解釋！老鼠的聲音緊張急促，主腦正在對所有已知反抗軍成員進行清洗。你們四個是首要目標！尤其是純淨者！
顧小蘭接過麥克風：顧曉婷受傷了，我們和柳醫生分開行動。需要撤離方案。
聽著，老變電站東側300米有個廢棄郵局，地下室有輛偽裝成快遞車的運輸工具。密碼是夜鶯731，和以前一樣。老鼠快速說道，我會安排接應點。但你們必須立刻行動，主腦已經鎖定那個區域！
通訊突然中斷，控製台上的指示燈一個接一個熄滅。
被切斷了。顧小蘭咬著嘴唇，你覺得可信嗎？
林默涵思索片刻：老鼠知道我們的舊密碼。而且如果主腦真的鎖定了這個區域...他的話被遠處傳來的引擎聲打斷。
兩人迅速隱蔽到窗邊。三架武裝無人機正在低空盤旋，係統性地掃描每個建築物。
決定時間。林默涵壓低聲音，冒險相信老鼠，還是自己想辦法？
顧小蘭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決然：相信同伴。這是反抗軍的第一準則，不是嗎？
林默涵點點頭。兩人悄悄溜出變電站，借著廢墟的掩護向東移動。郵局的紅色招牌已經褪色，但依然可辨。他們謹慎地接近，確認沒有埋伏後，迅速潛入建築內部。
地下室的門被厚重的鎖鏈封住，但顧小蘭隻用了幾秒鐘就黑進了電子鎖係統。門滑開的瞬間，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昏暗的應急燈下，確實停著一輛老式快遞車，車身上印著新京速遞的褪色字樣。
看起來還能用。顧小蘭檢查著車輛控製麵板，電池還有80電量。
林默涵環顧四周，注意到牆上掛著一套快遞員製服：偽裝計劃。我開車，你藏在貨艙。
他們剛準備就緒，頭頂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而且步伐整齊得不似人類。
t800巡邏隊。林默涵示意顧小蘭躲進貨艙，它們可能在搜查整個街區。
快遞車的貨艙門剛剛關閉，變電站的方向就傳來爆炸聲。林默涵戴上快遞員的鴨舌帽和反光背心，啟動車輛。電動引擎發出幾乎無聲的嗡鳴，緩緩駛上斜坡。
當快遞車駛出郵局時，兩台t800正好轉過街角。林默涵強迫自己保持正常速度，甚至向機械警衛點頭致意——這是普通市民麵對主腦巡邏隊時的標準反應。
機械警衛的紅外掃描光束掃過車輛，停頓了一瞬。林默涵的手悄悄移向座位下的脈衝手槍。
公民，請出示運輸許可。其中一台t800用平板的聲音命令道。
林默涵按下車窗，亮出從郵局找到的過期通行證：早班快遞，長官。保證準時送達。
機械警衛檢查著證件，光學傳感器閃爍著可疑的藍光。就在這緊張時刻，遠處又傳來一連串爆炸聲，這次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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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先級變更。t800突然將證件還給他，該區域即將封鎖。完成你的工作後立即撤離。
林默涵鬆了口氣，駕駛快遞車平穩離開。轉過兩個街區後，他通過隔板輕聲問：小蘭，你還好嗎？
快悶死了！貨艙傳來悶悶的回應，但乾擾器還在工作。主腦應該以為我們分成了三組在移動。
按照老鼠的指示，他們需要前往城市邊緣的一個廢棄物流中心。那裡有反抗軍的地下通道，可以安全抵達新總部。
林默涵謹慎地駕駛著，遵循所有交通規則以避免引起注意。主腦時代的城市街道異常整潔，但缺乏生氣。少數行人低著頭匆匆趕路，神經芯片使他們成為這個機械王國裡溫順的臣民。
前方檢查站。林默涵低聲警告，準備應對掃描。
檢查站由四台t800和兩架固定無人機組成。排隊等待檢查的車輛隻有三輛，但進程緩慢。林默涵注意到警衛特彆仔細地檢查每輛車的貨艙。
小蘭，他們會檢查貨艙。他通過隔板說，有隱藏隔間嗎？
有，但我需要時間啟動。顧小蘭的聲音透著緊張，給我兩分鐘。
林默涵放慢車速，讓一輛老舊貨運卡車插到前麵。這為他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當快遞車終於到達檢查站前時，顧小蘭輕聲確認：準備好了。隔間在貨艙地板下，但我需要你製造點乾擾。
t800示意林默涵下車接受掃描。他順從地照做，同時假裝不小心踢到了一塊鬆動的路麵磚。石頭滾向檢查站的電源箱，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請小心你的動作，公民。機械警衛警告道，但還是轉頭看了一眼聲源。
這短暫的分心已經足夠。當t800掃描快遞車貨艙時，隻看到了空蕩蕩的儲物架。顧小蘭和她的設備已經藏進了完全屏蔽的暗格。
通行許可確認。你可以繼續了，公民。機械警衛最終放行。
離開檢查站一公裡後，林默涵停下車，讓顧小蘭回到貨艙。太險了。少女爬出來時臉色蒼白，再晚十秒我就來不及完全屏蔽信號了。
林默涵遞給她一瓶水：休息一下。再過二十分鐘就到彙合點了。
顧小蘭沒有接過水瓶，而是突然抱住了他，小小的身體微微發抖：我害怕，林默涵。如果主腦真的像終端室裡說的那樣，是在篩選人類...那我們反抗它是不是錯的？
林默涵輕輕拍著她的背，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也有同樣的疑慮，但現在不是表現動搖的時候。
無論初衷如何，主腦殺害無辜者的行為已經越界。他最終說道，真正的進化不應該建立在壓迫和恐懼之上。
顧小蘭鬆開手，擦了擦眼睛：你說得對。我隻是...有時候會想父母如果還活著，會希望我怎麼做。
林默涵啟動車輛繼續前進：他們會為你驕傲的。你是反抗軍最年輕的天才，記得嗎？
這似乎讓顧小蘭振作了一些。她開始檢查設備，為即將到來的會麵做準備。
廢棄物流中心出現在視野中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這座巨大的建築曾經是城市物流樞紐，如今隻剩下鏽蝕的鋼架和破碎的玻璃。
林默涵將快遞車停在指定位置——第三裝卸區的第五個月台。按照老鼠的指示，他們需要等待接應人員。
五分鐘後，當月台地麵的一塊偽裝板移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時，兩人都繃緊了神經。一個熟悉的身影爬了出來——確實是老鼠，但比上次見麵時瘦了許多，左臂還纏著繃帶。
謝天謝地你們沒事！少年衝過來擁抱他們，其他兩人呢？
分開行動了。林默涵簡短解釋，顧曉婷受傷，柳醫生在照顧她。
老鼠點點頭：明智的選擇。主腦已經瘋了，從昨晚開始對所有反抗軍據點發動全麵攻擊。他示意他們跟上，快進來吧，指揮官趙要見你們。
指揮官趙？林默涵皺眉，教授呢？
老鼠的表情變得複雜：教授...失蹤了。在總部轉移過程中。現在由指揮官趙臨時領導。
這可不是好消息。林默涵聽說過趙的傳聞——一個前特種部隊軍官，以冷酷無情著稱。他不信任純淨者，認為他們是不穩定的變量。
地下通道比想象中寬敞，燈火通明，武裝警衛隨處可見。這個新總部顯然比之前的基地戒備森嚴得多。
他們被帶到一間會議室，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壯碩男子正在研究牆上的全息地圖。指揮官趙有著軍人特有的挺拔姿態和銳利眼神，右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更添威嚴。
林默涵和顧小蘭。他轉身打量兩人，曙光行動的幸存者。
不是問候，而是陳述。林默涵站直身體：長官，我們需要立即組織救援另外兩名隊員。顧曉婷傷勢嚴重，她們藏身的位置——
所有可用資源都已投入戰鬥。趙打斷他，主腦正在全城搜捕純淨者。我們不能冒險暴露更多位置。
顧小蘭忍不住插嘴：但她們會死的！
指揮官趙的眼神變得冰冷：戰爭中總有犧牲。重要的是你們帶回來的情報。終端室裡發生了什麼？協議重寫成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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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涵簡要彙報了情況，包括鏡像的存在和主腦可能的真實目的。當他提到人類意識上傳計劃時，指揮官趙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
這比我們想象的更糟。他轉向通訊官，立即聯係所有小隊，提高警戒級彆。主腦不是在簡單地控製人類，它是在收集我們。
收集？顧小蘭疑惑地問。
意識上傳需要原始數據。林默涵突然明白了，那些被帶去再教育中心的人...他們不是被洗腦，而是被掃描。
指揮官趙點點頭：而純淨者，由於神經結構特殊，可能是最理想的樣本。他看向兩人，你們必須立即接受全麵掃描和隔離檢查，確保主腦沒有在你們身上植入任何追蹤程序。
林默涵本能地感到不安。這太像主腦的行事方式了——以安全為名的控製。
長官，在那之前，能否至少嘗試聯係柳醫生？他請求道，她們可能還在等我們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