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那句“無處可去”像一塊沉重的烙印,刻在了昨晚並不算安穩的睡眠裡,以至於吳邪第二天醒來時,感覺腦子比昨天更加混亂。
他是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鳥鳴吵醒的。意識回籠的瞬間,他首先感覺到的是身側傳來的、平穩而清淺的呼吸聲,以及那熟悉的、帶著冰雪鬆香般令人安心的氣息。
是琳琳。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習慣性地往那氣息的源頭蹭了蹭,手臂也無意識地伸過去,想要像往常一樣摟住身邊人的腰,把臉埋進那帶著冷香的頸窩,再賴一會兒床。
然而,他的手剛搭上去,指尖傳來的觸感卻讓他瞬間僵住——這腰身的線條,似乎……比琳琳的更勁瘦有力一些?而且這氣息……雖然也有冷冽的感覺,但底下似乎還潛藏著一絲極淡的、如同雨後苔原般的潮濕與荒蕪……
不是琳琳!
吳邪猛地睜開眼,對上了一雙近在咫尺的、沉寂如古井的眸子。
張起靈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側躺著,靜靜地看著他。
對於吳邪再次“投懷送抱”的行為,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排斥,隻是那樣靜靜地看著,仿佛早已料到。
“!!!”
吳邪的臉瞬間爆紅,比昨天早上更加迅猛地彈開,這次直接滾到了床沿,差點真的摔下去!他手忙腳亂地抓住床沿穩住身體,心臟“咚咚咚”跳得像擂鼓。
“對、對、對不起!我又……”他簡直欲哭無淚,感覺自己像個屢教不改的流氓,“我……我睡迷糊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張起靈看著他這副恨不得以死謝罪的樣子,依舊沒什麼反應,隻是緩緩坐起身,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無事。”
他的平靜反而讓吳邪更加無地自容。吳邪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下床,頭也不敢回地衝進了洗手間,“砰”地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
洗手間外,張起靈聽著裡麵傳來的水龍頭被擰開、水流嘩嘩作響的聲音,沉寂的眸子裡,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波動。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剛才被吳邪碰到的手臂,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當吳邪把自己收拾妥當,做足了心理建設,磨磨蹭蹭地從洗手間出來時,發現異靈已經不在臥室了。
他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走向堂屋。
堂屋裡,胖子正在擺碗筷,看到他出來,立刻擠眉弄眼地調侃:
“喲!咱們的小祖宗今天起得挺‘準時’啊?沒再上演‘八爪魚’絕技吧?”
吳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懶得接話,目光下意識地在堂屋裡搜尋。
張琪琳已經坐在了她常坐的位置上,麵前放著一碗清粥。而張起靈,則坐在昨天那個靠門的位置,麵前同樣擺著早餐,依舊沒有動。
吳邪走到張琪琳身邊坐下,習慣性地就想像往常一樣,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撒個嬌,抱怨一下早上的“驚魂一刻”。
然而,他的腦袋剛歪過去一點點,動作就頓住了。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對麵那個沉默的身影。
一種莫名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感,讓他硬生生止住了這個幾乎成了本能的動作。他訕訕地坐直身體,拿起筷子,悶頭開始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