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很仁慈,把楊爸的入伍時間填在了解放前,這引起了副團長的嫉恨。雖然那時還沒人說,解放前參加革命的,以後都是算離休,但是團長也能明白十月一日前後的不同。於是副團長私下裡警告楊爸,或者滾,再或者就是滾得更遠一點,最好直接回你的青羊宮去。
三
楊爸本名楊書逸,入伍後改名為楊書毅,他跟著團長入朝參戰,回來時團長升為副師長,楊書毅還是大頭兵。副師長逢人就說我在朝鮮被小楊救過三次命,而楊書毅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隻承認二次。
第三次是在團部被偷襲時,團長被兩個美軍壓得喘不過氣,正危機時一個副排長衝過來,一連兩個大背跨將兩個美軍狠狠摔暈在地上。後來團長分析時,認為在當時的危急情況下,除了大背跨,不論是開槍還是拿刀捅,都有極大的可能傷到自己。
就是說大背跨是當時唯一行之有效的解救方法。所以這必須算楊書毅救了自己一次,當然啦副排長也算一次。他是團長,多計一次功算不了什麼事。
那個副排長比楊書毅大八歲,見了比自己歲數小,身高矮的楊書毅,照樣恭恭敬敬地喊師傅。團長接收楊書毅時,隻有一個條件,以最快的速度把你的功夫傳授給全團的人,我就是你第一個徒弟,這個團的所有人,見了你都要喊一聲師傅。
跟著升為副師長回國的楊書毅,也毅然跟著不能繼續行伍的副師長退伍,他來到副師長的家鄉,北京市局參加革命工作。副師長的家在崇文區茶食胡同,這是一條東西走向的長長的胡同,門牌號排到四百多,副師長家是四合院,楊書毅堅持住在倒座,每天早晨起床伴隨著早飯的窩頭和棒子麵粥的香氣。
做了市局副頭的副師長,安排楊書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學習,補文化和公安知識。文化班畢業後,那位副局如楊書毅的願,讓他進刑警隊當一名光榮的刑警,從此楊書毅開始了奮勇抓賊的生活。他在朝鮮戰場二年半,沒受過一點傷,但是在一次蹲守抓捕肉聯廠凶殺案的疑犯時,因為在冷庫時間太久,他的腰被凍的無法繼續參與刑警生活,已經成為正局的副局安排他去後勤處做頭頭。
提為一把手的正局搬出了茶食胡同,去北京長安街西邊一個地方居住。
那個曾經刁難過楊書毅的副團長在挨了他十幾個大背跨後,終於牆都不扶就服了這小子,再然後楊書毅就和副團長小女兒相識了。兩個人一直通信,不論一個在朝鮮戰火紛飛的壕溝裡,另一個在終年積雪不化,氧氣隻有平原一半多點的高原上,感情隨著飛鴻的頻率日益加深。
楊書毅1961年和已經是正師長的副團長的女兒結婚,這時他是市局刑警隊的副隊,在冷庫挨凍是楊一寧一歲的時候。楊媽覺得大概是改名後遺症,所以連哭帶哀求,楊書毅改回了楊書逸。
腰傷後的楊爸在楊一寧二歲開始,就經常帶她去龍潭湖東湖的那個空場練功,他要女兒紮馬步,他說想摔彆人大背跨,就要腰腿都有力,一定要紮好馬步。
楊一寧練功的時候,經常有人在旁邊看熱鬨,帶著可憐的表情看這個小姑娘一邊哭一邊堅持著馬步。
譚笑七自己也不知道,他後來堅持不懈的紮馬步,打拳,都是向楊爸偷師學來的。這未嘗不是命運的兜兜轉轉。
當初團長率領全團拜師時,在楊書毅展示自己的功夫後,所有人見了他,都會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小師傅好!”
楊書毅的徒弟裡,歲數最大的是政委,大他二十一歲,最小的是團長勤務兵,大他三歲,後來前勤務兵下了連隊後犧牲,聽到消息後,楊書毅看到團長偷偷在屋後哭了半個小時,那個比他大三歲的孩子也是團長撿來的,最早是團長給這孩子端飯倒尿的伺候。
當楊書毅的個子趕上團裡的一般水平時,大家見了他還喊他小師傅,於是楊書毅找團長哭了一鼻子,次日團長宣布,團裡全部接受過楊書毅關於大背跨指導過的人,再見楊書毅一律喊親弟弟。
每逢有戰友來京,都會拎著東西來看親弟弟,跟他好好喝一場酒。
楊書逸結婚時嶽父仍然堅守在邊疆,過了一年楊書逸才和趕來北京開會的嶽父補喝了喜酒,這時嶽父已經即將提升為軍參謀長了。
在後勤處主持工作的楊書逸,發現有這麼多親哥真是太好了,五湖四海各行各業都有,他不論去哪裡辦事,都好像不是他求人,而是彆人求他。
後來發展到親哥哥們每逢他生日這天,就山南海北的聚到北京,硬是要把他灌醉。
楊爸是個清正的乾部,但是說廉潔就有點扯,水至清則無魚,不用點手段,不稍微挪用一點,楊書逸負責的全市局的房屋修建,設備引進,物資采購與分配,甚至食堂的食材采購,無一不需要後勤處的頭頭楊書逸的親力親為,有那麼多的親哥,還有楊書逸自身的素質,楊爸後來乾得是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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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爸敢問心無愧地說,我沒挪過一分錢用在自己家裡。
直到楊一寧臨高考那年,變故發生了。
四
楊一寧已經連續兩天沒在床上睡覺了。
找到阿香不意味著破案,前天半夜楊隊在向馬維民彙報後,帶著阿香和馬維民派來支援的警員們趕到龍珠新城12棟4單元402,一進屋的楊一寧就驚呆了。
這棟樓是一梯兩戶的格局,房主把兩個挨著的兩室兩廳打通了,四室四廳裡住著十八個女孩,關鍵是屋子裡異常整潔,所有物品碼放整齊,連成一體的客廳裡有上下床,有飯桌,有沙發,在東南角放著一台十八寸熊貓電視機。
進屋之前,帶著偏見的楊一寧覺得將近二十個都在翡翠城打工的女孩住的房子,得有多埋汰,進屋後,對比自己那間上班後小澄邁至少收拾一個小時的房間,楊一寧略有慚愧。
張婉婷把楊隊帶到進門往右的客廳最右邊一個上下床的下鋪,“這就是阿香的床。”
楊一寧看到一件和女屍身上的睡衣一模一樣的另一件,掛在上鋪的支撐橫杆上,床頭櫃有一張鑲在鏡框裡的單人照,和楊一寧的畫像至少九分像,隨行的女警敬佩地看著楊隊。
之前楊隊在馬維民命令下在資料室消耗的三個月裡,隊裡不少人議論紛紛,說馬維民找了個花瓶乾閨女,這個案子後,楊一寧可以起飛了。
在得到張婉婷的許可,和她的監督下,楊一寧和隊員們起獲了阿香的衣物,照片,信件,化妝品等十幾件證物,帶回隊裡交給法醫。阿香應該春節後來的海市,就是還不確定她的真名叫什麼,沒找到身份證,她家裡來信的信封都不見了。往乾州公安發了協查通報,尚未有回音。
楊一寧在房間裡等到東方破曉,等到除了阿香外,所有姑娘們下班回來,給她們一一做了筆錄,還是沒人知道阿香到底叫什麼。阿香應該有一個存折,也不見了。
回到隊裡的楊一寧,又被馬維民刮目相看一回,這丫頭文武雙全啊,馬隊又感歎了自己沒有兒子之類已經庸俗的想法後,要楊一寧在202休息一下,白天加大尋找名片來源的力度,去尋呼台進行查詢的警員已經趕去,估計不會有太多有價值的線索,那個時候,實名製還是一種空談和奢望,隻能排查尋呼機的數據了。
這一個白天裡楊一寧車上的裡程表顯示跑了200多公裡,這和在北京跑四百公裡的意義差不多,誰也不能保證印製了這張名片的作坊還在繼續營業,去工商局和市局特行科的查詢結果令人失望,就是說那時的登記製什麼的遠遠到不了位。
解剖的結果先出來了,年齡26至28歲,沒做過體力活,各器官正常,等等。死亡前發生過關係,在女性身體發現該男體液。
在楊一寧看來,這說明不了什麼,死因找到了,但是凶手動機無從而知,那個男人的跑出酒店後,再也找不到目擊者,推理來說跑出酒店之後兩條路,一條去機場,一條朝著昌隆酒店的方向跑到路邊,那就是四通八達了。
不排除搭飛機的可能,但是凶案發生後,離港航班隻有二個,航司櫃台沒有出售機票記錄,也不能排除凶手事先買好機票然後作案的可能,所以警方向航司發出調取這二班飛機上旅客名單的請求。
酒店裡寥寥的目擊者述說,凶手個子不高,大約1米65左右,身材瘦削結實,上身淺色短袖,下邊深色褲子,所有人一致回憶說,穿的白色運動鞋。
根據目擊者的述說,楊一寧做了模擬畫像,正麵,側麵各一張,馬維民複印後交給季局,在全市發放給警員,以便尋找。
第三天早晨,馬維民命令楊一寧回家洗澡休息,晚上來隊裡值班。
楊一寧走進家門,才真正感覺到了疲憊,昏昏欲倒,小澄邁幾乎是用肩膀頂著她去洗澡和回臥室睡覺,她醒來時已是下午三點,她才發現父親不在,又想起吳德瑞和譚笑七。
得知楊爸又回了北京,楊一寧不覺得多驚愕,她就是好奇前天晚上老爸和譚笑七到底談了什麼。她抄起座機打華僑新村,沒人接。
楊一寧決定先去醫院看師哥,然後去看小個子。
楊一寧停好車,走進華僑新村七條時,就見三號門前一個身著綠色工作服的郵遞員在和譚笑七的房東老太太交談,楊一寧猜到譚笑七還沒回來,她快步上前,和房東和郵遞員分彆交談幾句後,拿著譚笑七的郵件走進譚笑七客廳,鑰匙是吳德瑞給她的。
郵件的郵戳模糊看得出來自津市,而下邊的發件人卻來自薊縣,楊一寧地理不好,不知道薊縣屬於津市,上麵的書法剛勁有力,落款人陸兵,是個男的,楊一寧這樣想。
這是她第一次單獨在譚笑七的臥室,看屋裡的情形,譚笑七是午睡後沒收拾就離開了。從未給自己收拾過房間的楊一寧,順手幫小個子清理床和沙發上亂扔的衣服和毛巾。
桌子上攤著一些進口椰子的文件和協議,楊一寧把紙張對齊頓一下,連帶郵件打算塞進抽屜裡。
抽屜裡擺著幾張名片,當楊一寧看到一張的潔白的帶條紋的名片時,她瞬間汗毛直立,她早就看熟了,這和女屍手裡緊攥著的沈昌路的名片一模一樣,居然在譚笑七的抽屜裡!
楊一寧的第一反應是譚笑七和這樁凶案有關,大腦處於缺血狀態,然後回流,她明白這是什麼跟什麼,那天下午凶案發生時,譚笑七在離開華僑新村,去往獅子樓的出租車上。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但是楊一寧知道,她又得把小個子帶回隊裡做筆錄了,僅就這張名片,譚笑七就是新線索,有可能打開案子的大門。
門外有動靜,楊一寧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能聽出譚笑七的腳步聲。
在自己臥室見到楊一寧,譚笑七一點都不吃驚,上次在臥室見到她時,自己被他整了一個大背跨。
後來,局裡宣布,因為楊一寧的對本案的貢獻,她獲得二等功勳章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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