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譚笑七這夜的睡眠質量很好,但是早晨起來後卻感覺似乎是心臟突然缺了一個角那般的不適。譚笑七怕熱,而許林澤有點受不了譚笑七設定的空調溫度,所以他倆夜裡是分開睡。
躺在床上思忖了很久,譚笑七終於明白這不適是因為許媽的離去,以前的二十多年裡,許媽比親媽對自己更關心。
對於許媽想要自己的命,譚笑七並不詫異。他不恨許媽,反而對於許媽的離去很難過。早晨繼續沒有許爸許媽的消息,讓譚笑七斷絕了念想,他悲哀地發現,這個世界上在生活上關心自己的人少了一個。
譚笑七知道有些悲傷未必會瞬間發送,可能象緩釋劑一樣慢慢地釋放出來。活了二十七歲,小個子早已不會用黑或者白看待這個世界了。
其實小個子早就看出來許林澤是配合她的父母詐自己的錢,也就是許林澤沒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否則譚笑七有把握送出去多少就能拿回來多少。
對於兩輛陸巡前赴後繼地衝向道奇,譚笑七知道這肯定是許爸身後的人想要自己的命,而且並不是很重視這件事,否則就不會隻來兩輛車這麼簡單。但是自己拿到德國汽車的銷售權,可能在許爸那些人眼裡,這是一塊很大的肥肉。當然許爸和德國的老魯道夫的對頭,或者就是老魯道夫聯合想除掉自己也不是不可能。譚笑七知道亂猜沒用。
小個子看時間不早了就叫醒沉睡的許林澤,問她今天有什麼打算,那丫頭說想睡一天。看著許林澤滴溜亂轉的眼睛,譚笑七就知道這丫頭又說謊了。昨天譚笑七是開另一輛道奇回來的,他打算把車子留給許林澤,叫吳德瑞魏汝知開車到龍昆南路的路邊接自己。
吳德瑞一聽要接譚總,就攛掇說去22號大樓把奔馳600開出來接,譚笑七一想也對,於是就答應了。他打算先去人民醫院看談波,然後去市府找老一彙報,然後回22號大樓。
許林澤終於忍不住告訴七哥,她今天想去看看簡薇。譚笑七笑她“傻丫頭,看守所哪裡是說去就能進去的。“
看著許林澤懵然的眼睛,譚笑七隻好又打吳德瑞電話,告訴他聯係一下楊隊,讓許林澤能進一趟看守所。很快大個子回話,讓許林澤十點去中心分局,說楊隊今天會提審簡薇。譚笑七知道他這下和楊隊不能彼此裝糊塗了,但他還是打算裝糊塗,拍賣會前,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不想分心。關於拍賣會的宣傳,早晨起來有了一些想法,他想到了22號大樓,和魏汝知鄔嫦桂幾個商量一下,時間還來得及。
譚笑七沒想到在人民醫院撲了個空,根據張醫生的說法,談波還在住院,隻是有事出去了。譚笑七和張醫生說了孫農關於ri的說法,要是這裡邊能有什麼好處,譚笑七願意讓張醫生的這樣的好人沾染一點。他告訴張醫生,不僅限於人民醫院,本省其他醫院能聯係上的都可以,另外關於人工晶體的推廣,張醫生也可以看看能怎樣加一磅,海南島農村人口很多,營養不良也是白內障青光眼的原因之一,所以人工晶體手術有著廣闊的前景。
同樣在市裡老一那輛譚笑七還是吃了個閉門羹。索性讓吳德瑞開著奔馳600招搖過市回到22號大樓,意外得知鄔嫦桂不在,老魏說他把手裡的備用金借給她十萬,女翻譯出去招人了。
譚笑七叫過老魏,告訴他明天開始到拍賣前一天,買下海市日報和海市晚報第一版的醒目位置,對於地皮拍賣打廣告,要求有意參加的公司提前報名,預交保證金。
老魏說三亞李市長很快到來,他覺得海市的海鮮再怎麼貴也不如三亞的好吃,所以乾脆就再餃子館整幾個東北大菜。譚笑七頻頻點頭稱是,事情辦好了,吃什麼其實都無所謂。譚笑七覺得李市長來趟海市肯定是有私事要辦,否則就是自己在合同上補個章子而已,沒必要跟著跑一趟。
其實譚笑七沒見到的海市老一正在和李市長密談,交流的就是那場車禍。李市長代表三亞市府私下和海市老一交涉,希望這邊不要采取這麼暴力殘忍的手段的阻擋三亞和譚總的合作。
海市老一愕然,他說雖然知道此事,但是於公於私都和海市和他沒有一點點關係,對於汽車貿易的誇大,談向前不會搞地方保護主意,他也搞不了。二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輩,基本上誰也瞞不了誰,於是李市長狐疑地走出昌隆酒店早市的一個單間,吩咐司機去22號大樓。
許林澤走進楊一寧的202時,楊隊深深的驚豔了一把。許林澤知道這個楊隊就是那天把她和七哥堵在臥室的那個女人,來之前特意畫了個淡妝。而楊一寧一年到頭幾乎從不化妝,素麵朝天,警察嘛,化得那麼好看給誰觀賞?
兩個女人虛情假意的寒暄幾句,那個身手最好的男警員進來報告,“簡薇押到!”
簡薇盼星星盼月亮,真真得以為是葉永嘉來了,結果卻是許林澤那個壞女人,她恨恨地盯著這位看上去比自己美上十倍的女人,“你來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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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一寧一拍桌子“簡薇,你什麼態度,讓你說話了嗎?”
楊隊是簡薇迄今接觸到的警方職位最高的官僚,簡薇對她還是很忌憚的。在號子裡簡薇雖然不會主動鬨事,但畢竟剛進去,總歸還是刺頭,那個穿著很乾淨的牢頭收拾過幾次簡薇,象什麼夜裡抱著馬桶睡覺,那個姐妹要如廁簡薇必須保持姿勢什麼的,搞的簡薇很狼狽也很挫敗,要是楊隊發個話,簡薇簡直就不要活了。
楊一寧示意許林澤有話趕緊跟簡薇講,她越看許林澤越來氣,原來就是這隻小狐狸天天纏著譚笑七,難怪呢,不過楊一寧以自己的經驗悄咪咪端詳許林澤的肚子,怎麼也看不出裡邊多了點的模樣,楊一寧舒了一口氣,語氣緩和地說“簡薇,這位許林澤女士有話要和你講,你好好聽著,不許發問,隻許回答,聽明白了嗎?”
簡薇老老實實地回答“聽明白了!”
許林澤一進202,看到楊一寧敵視的目光,就後悔了,可既然來了,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對簡薇說“我要回一趟北京,你有什麼話要帶給葉永嘉的,還有你需要什麼我也給你把話帶過去。”
簡薇最想說的事告訴那王八蛋趕快把老娘給撈出去,但她不敢,她隻敢說”麻煩讓葉永嘉幫我往卡裡存點錢,我一個女人,總是需要買點東西。“
兩天後譚笑七讓吳德瑞給楊一寧三千塊錢,請她按照每個月三百的額度給簡薇在號子裡使用。
二
鄔嫦桂和李市長一前一後走進22號大樓一層大廳,譚笑七蓋章時,剛好西安那個攝影師也在,就拍了幾張照片,他的相機自帶日曆功能,這在幾年後譚笑七和三亞市府的一場官司裡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並且把現在的韓主任扶植上位。
李市長明顯還有事,沒留下吃飯就匆匆而去,韓主任告訴譚笑七,他還想吃餃子。
鄔嫦桂帶來了十五個生氣勃勃的退伍兵來乾保安,魏汝知和吳德瑞立馬興奮起來,幫著鄔嫦桂安排這些人的食宿,住宿暫時安排在榮泰樓招待所,吃飯就在餃子館。
譚笑七帶著韓主任以及十幾個大小夥子直奔餃子館,他知道臨時帶過去這麼多人,餃子館一時難以應付,就讓那些退伍兵去後邊幫廚,做自食其力的典範。
魏汝知確實有效率。一個上午已經把譚總安排的給鄔嫦桂的大保險櫃在她房間裡就位,裡邊放了三十萬塊錢,鄔嫦桂看著小個子,本來就有的對譚總死心塌地的想法更加深了一步,士為知己者死嘛。譚笑七正在和韓主任把酒言歡,忽然尋呼機滴滴滴,是獨棟彆墅,許林澤告訴他,她媽媽剛給她打了電話說已經回北京,她買了下午回北京的機票。
譚笑七驚疑不定,又嘬開了牙花子。他有八成的把握認定許林澤是在騙她,二成的可能性許媽還活著。要是放在以前,他隨便給葉永嘉個電話就能確定許媽在不在家,現在不合適。譚笑七叫來吳德瑞,麻煩他找一個關係比比較好的在崇文門飯店的楊爸手下,晚上去許林澤家外偷聽一下。大個子說這事簡單,他有個好哥們在崇文門那邊給楊爸開車,去體育館西路也就是一站地的事。譚笑七覺得現在屬於非常時期,既然許林澤已經是自己的女人,他就得對她的安全負責任,要不是事情多,他就陪著她回去一趟了。
鄔嫦桂肯定了譚笑七在報紙上為拍賣地皮大做廣告的想法,她提出在廣告版麵裡一定要加上請參加拍賣的公司攜帶營業執照副本正本前來報名,另外在22號大樓外邊設置一個涼棚,上麵拉著廣告橫幅,同時大戲台更要熱熱鬨鬨的,那位瓊劇明星韓女士好幾天沒來了,看看能不能再請回來連唱四天的大戲。
譚笑七一愣,包租婆四天沒來了?昨天他回來就打了吳尊風臥室的座機和他的尋呼機,一直沒回音。譚笑七覺得什麼地方不對,他告訴吳德瑞用最快的速度去華僑新村租屋看一眼,隻要包租婆沒發急病就好。
許林澤出了中心分局就在旁邊的機票代售點撞運氣問最快飛北京的機票,想不到售票員告訴她,下午南航的767還有一張頭等艙在售。如果是以前,許林澤絕對不會花這個冤枉錢,現在的錢世界冠軍財大氣粗,立馬掏錢買下了這張幾乎兩倍於普通艙的機票,開車回金盤獨棟彆墅收拾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