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餘燼未熄,空氣裡彌漫著焦骨與鏽鐵混合的氣息。本尊仍跪在原地,右手懸停於心口前寸許,指尖微微顫抖,仿佛觸碰到了某種無形的屏障。他的呼吸紊亂,瞳孔中灰白交織,神情恍惚,似在回憶,又似在掙紮。那股自天穹垂落的力量早已隱去,可戰場中央的氣機卻如死水微瀾,暗流潛湧。
路明立於三丈之外,圖卷橫於胸前,指尖輕撫卷緣,目光卻未落在本尊身上,而是凝在那片曾浮起玉符的焦土。塵埃已落定,可他記得玉符碎裂時那一瞬的波動——不是能量爆發,而是某種“牽引”,仿佛有東西被悄然抽離,又或是埋下。
他緩緩收手,將圖卷貼於臂側,袖袍垂落遮住指節。方才那兩次異象,一次梳理本尊舊傷,一次喚醒殘念心印,看似懲戒,實則有序。若隻為摧毀,何必喚醒記憶?若為救世,又怎任本尊尚存一線?這背後,必有圖謀。
路明眸光微斂,轉身離場,步伐不疾不徐,卻在掠過妖族巨狼身旁時,以袖掩手,彈出一道極淡的青光,沒入狼首額心。巨狼低伏,未動分毫,лnь瞳孔微縮,似有所感。片刻後,它悄然退入焦林深處。
緊接著,路明行至巫族殘陣邊緣,指尖輕點地麵一道裂痕,一道符紋自指下浮現,旋即隱入地縫。那裂痕邊緣的碎石微微震顫,隨即沉寂。不多時,一名披獸皮、額繪骨紋的巫者自陰影中走出,默然點頭,返身隱去。
人族劍修群中,一名執雙劍的青年正欲上前詢問戰局,路明卻僅以目光一掃,繼而抬手,將圖卷反扣於掌心,三指虛劃,於空中勾勒出一道殘缺陣圖。青年瞳孔一縮,迅速會意,悄然退後,與其他幾名劍修低語數句,幾人隨即分散隱沒。
半個時辰後,戰場西南角一處斷崖之下,岩壁裂開一道隱秘洞窟。洞內無光,卻有微弱靈紋流轉於石壁,形成一道隔絕探查的結界。路明率先步入,身後陸續有七道身影悄然進入——妖族狼王、蛇母,巫族三老,人族雙劍使與陣修,皆為聯軍中戰力頂尖、心思縝密之輩。
“諸位。”路明立於洞中石台前,聲音低沉卻不容忽視,“方才天穹異變,兩次出手,你們可看出端倪?”
蛇母盤踞石柱,冷聲道:“那力量分明在折磨本尊,喚醒他過往罪孽,令其心神崩潰。此乃天罰,我等隻需靜觀其敗。”
“天罰?”巫族老者之一冷笑,“若為天罰,何須分兩步?先引傷痛,再喚心印,步步為營,分明是人為布局。況且——”他頓了頓,“那玉符碎裂時,我以‘魂絲’感應,有一縷極細微的靈機被抽離,方向……不在戰場。”
人族陣修接口:“我也察覺了。那股力量退去時,並未消散,而是沉入地脈,似在追蹤什麼。若它真為懲戒本尊,何必追蹤?”
路明緩緩點頭:“我亦如此懷疑。它不殺本尊,不毀其體,反助其‘完整’,隻為喚醒記憶與傷痕。可它真正要的,恐怕不是本尊的崩潰,而是他體內被封印之物。”
“何物?”雙劍使皺眉。
“西方教秘傳,唯有教主可煉——‘心印契’。”路明低聲道,“那玉符並非偶然重現,而是被召喚。而能喚醒心印契中執念者,必與本尊有極深淵源,或是……曾共執教權之人。”
洞中一時寂靜。
狼王低吼:“你是說,有人借我等之手,削弱本尊,待其心神動搖、封印鬆動之際,再親自出手,奪取其體內所藏?”
“正是。”路明目光掃過眾人,“若我所料不錯,那神秘強者並非援手,而是獵手。他需要本尊活著,但必須虛弱,必須動搖,如此,才能取走他護了一生的東西——或許是本源真符,或許是失落的道種,又或是……西方教真正的權柄信物。”
巫族另一老者沉聲:“可若他真有此力,何不直接出手?何必借我等之手?”
“因為封印太深。”路明道,“本尊以殺戮鎮壓舊傷,以黑暗覆蓋本心,若無人逼其直麵過往,那東西便永不可取。而我們,正是他選中的‘刀’。”
洞內眾人神色各異,有人仍存疑慮,有人已然信服。
路明不再多言,抬手於空中劃出三道軌跡:“接下來,戰局將變。本尊已動搖,必會掙紮反撲,而神秘強者,也將在其最虛弱時現身。我們不能再按原有戰法行事。”
他指尖一點,一道虛影浮現——乃是一座九宮陣圖,中央嵌一殘缺符文。
“我擬設‘九劫困神陣’,以妖族七煞氣為引,巫族三魂咒為基,人族劍陣為鎖。一旦神秘強者現身取物,陣成,可短暫禁其行動,為我等爭取出手之機。”
蛇母眯眼:“若他不來取呢?”
“他會來。”路明語氣篤定,“他等這一刻,已太久。方才那兩次出手,已是按捺不住的征兆。”
雙劍使問:“若他強破陣呢?”
“所以,陣不可隻布一層。”路明袖中滑出三枚玉簡,分彆遞向三方,“這是我推演的三重應變之法。第一重,誘其入陣;第二重,以咒縛其神識;第三重——”他頓了頓,“若他真取出了那東西,便在交接瞬間,由人族劍陣突刺,斷其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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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傷及本尊,封印再固?”陣修皺眉。
“那就讓他再崩潰一次。”路明眸光微冷,“隻要那東西出體,本尊便不再是核心。我們爭的,從來不是殺他,而是阻止他人得利。”
眾人默然,片刻後,狼王低吼一聲:“我妖族願為第一陣眼。”
巫族三老對視一眼,齊聲道:“咒陣由我等主持。”
人族雙劍使抱拳:“劍陣隨時可啟。”
路明點頭,將最後一道玉簡置於石台中央,以指尖輕壓,玉簡緩緩沉入石中,與地脈靈紋相連。
“從現在起,所有人按計劃隱匿行蹤,不得再與本尊正麵交鋒。等他恢複行動,必會試圖壓製心魔,那時,便是他最脆弱之時。”
他轉身欲走,忽又停步,低聲道:“還有一事——若那神秘強者現身,無論其形貌如何,無論其言辭何等冠冕堂皇,皆不可輕信。此人……”
他指尖輕撫圖卷,聲音幾近耳語:
“他要的,從來不是正義,也不是救贖。”
洞窟外,風沙漸起,斷崖之上,一道模糊的影子佇立良久,隨即悄然消散。
路明走出洞口,抬頭望向灰蒙的天穹,袖中手指微微一動,圖卷邊緣,一道極細的銀線悄然浮現,如蛛絲般延伸,沒入地底深處。
遠處,本尊終於緩緩站起,右手終於觸碰到心口,掌心落下時,一道微不可察的血光,自肋骨下方一閃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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