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在陣法邊緣緩緩卷起,像一層薄紗被無形的手撩動。那陣法靈力的震顫仍在持續,微弱卻規律,仿佛某種脈搏藏於地底深處。路明指尖輕壓劍柄,目光鎖住那處波動最明顯的方位——就在方才骨珠滾落的位置附近,靈力的流動已不再與主陣同頻,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間歇性的抽搐。
他正欲傳令探查,忽聞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人族劍陣輪替進攻?好一個‘輪替’!我青藤門三人戰死,你們卻隻派遊襲組走個過場,是把我們當炮灰使喚麼?”
聲音尖銳,出自一名灰袍老者,手持斷裂的藤杖,胸前染血。他是青藤門長老莫槐,門中弟子本就稀少,此戰折損三人,已近滅門之危。他話音未落,身旁幾名小派修士紛紛躁動,有人怒目而視,有人低聲附和。
“可不是?方才七煞封靈陣引煞入地,妖族隻守不攻,分明是想讓我們人族頂在前麵!”
“巫族血咒環九層疊加,耗的是精血,可他們三人閉目施法,誰又看見他們真的流血了?”
議論聲如沙粒滾入齒輪,原本井然有序的防線開始出現裂痕。人族劍修麵麵相覷,妖族戰士低吼一聲,狼王雙目泛紅,卻未出言反駁。巫族三人依舊盤坐,指尖血絲未斷,可其中一人眼皮微跳,顯然已聽到那些質疑。
路明眉心一跳。
他並未立刻出聲壓製,而是悄然掃視戰場。祭壇方向,那名手持漆黑石片的灰邊黑袍人依舊靜立,雙手交疊,石片紅光微閃,竟與陣法邊緣的靈力震顫同步起伏。而就在此時,一名青藤門年輕弟子低頭撿起一塊碎裂的骨片,上麵隱約刻著符文,他盯著看了片刻,忽然抬頭,目光掃過身旁一名昆侖派弟子——那人正低聲與同伴交談,神情凝重,卻未察覺已被注視。
路明瞳孔微縮。
那昆侖弟子說的,正是“青藤門畏戰避鋒,故意落後三步”。
可路明清楚記得,青藤門三人戰死之處,正是最靠近祭壇的東南角——那正是他下令主攻的方向。
謠言,已悄然散開。
他剛欲邁步,卻見莫槐猛然踏前一步,藤杖指向一名昆侖派執事:“你們昆侖派口口聲聲說‘共禦外敵’,可方才那道斷音劍網,為何偏偏繞開我青藤門所在方位?若非我門下弟子拚死格擋,那一記骨笛音波早已穿透陣型!”
那執事臉色一沉:“莫長老此言差矣,劍陣軌跡自有章法,豈是你想往哪偏就往哪偏?”
“章法?”莫槐怒極反笑,“那你們的章法,為何總讓我等小門派頂在最前?你們昆侖派、天劍宗,哪一個不是完好無損?倒是那些墊後押陣的,傷亡寥寥!”
此言一出,四周嘩然。
幾名來自邊荒小派的修士紛紛拔出兵刃,指向人族主力陣營。一名赤霄門弟子怒吼:“我們門中隻剩兩人!你們卻還有百人列陣!誰在保存實力,自己心裡清楚!”
人族劍陣頓時分裂,三十六遊鋒中,有十餘人收劍後退,麵露憤懣。妖族方向,一名年輕戰士忍不住低吼:“吵什麼!敵人還在祭壇上!”
“閉嘴!”一名巫族弟子突然厲喝,嘴角溢血,“你們妖族七煞之氣吞噬地脈,已傷及我族血咒根基!若非我們以血續咒,你們早被反噬而死!”
話音未落,狼王猛然轉身,獠牙外露,煞氣衝天。兩名巫族弟子瞬間被黑氣掀翻,口吐鮮血。
陣腳,亂了。
路明劍柄一緊,正欲喝止,卻見祭壇方向異動驟起。
那名灰邊黑袍人終於動了。
他緩緩抬起手,石片翻轉,紅光一閃,竟與陣法邊緣的靈力震顫共振出一道細微的波紋。緊接著,祭壇頂端殘存的黑氣驟然翻湧,如同被無形之手攪動。一名持骨笛的黑袍人趁機吹響殘笛,音波雖弱,卻精準穿透人族與妖族之間的空隙——那裡,正是因爭吵而無人駐守的防線缺口。
黑氣如蛇,直撲本尊所在。
九劫困神陣僅存的三道光柱劇烈搖晃,血咒環金光黯淡,本尊雙臂微動,皮膚下符文遊走速度加快。他尚未掙脫,可那束縛之力,已在鬆動。
“守住!”路明暴喝,劍鋒一指,欲召人族劍修補防。
可無人應令。
青藤門弟子已與昆侖派對峙,兵刃相抵;赤霄門幾人怒吼著衝向妖族屏障,指責他們“借煞氣侵蝕盟友”;巫族三人雖仍在施法,可其中一人已被怒火衝昏頭腦,竟強行催動血咒,指尖斷裂,鮮血狂湧,反使咒環出現裂紋。
聯軍,形同散沙。
路明目光如刀,掃過全場。他看見莫槐怒極,將手中藤杖狠狠砸向地麵。一聲脆響,杖身斷裂,裂紋自中段蔓延,如同門派信念的崩塌。他看見那名青藤弟子攥緊那塊符文骨片,眼神由疑慮轉為憤恨。他看見那昆侖執事悄然後退,袖中滑出一道傳訊符,指尖微動,似要捏碎。
而就在這混亂之中,一名年輕弟子慌忙奔逃,似想脫離紛爭,卻不慎被沙石絆倒。他懷中令牌飛出,跌落在地,沾滿黃沙。
路明目光一凝。
那是青藤門信令令牌,唯有長老可授,用於戰場調度。此刻卻落於泥沙之中,邊緣已有裂痕。
他正欲上前拾取,忽覺劍柄一沉。
方才那陣法邊緣的靈力震顫,竟順著地麵蔓延至他腳下,如同毒藤纏根。他低頭,隻見沙地裂開一道細紋,內裡幽光閃爍——那不是靈力,而是某種符文在反向汲取陣法能量。
祭壇上,灰邊黑袍人嘴角微揚,石片紅光暴漲。
路明猛然抬頭,正欲下令集結殘存戰力,卻見那名青藤弟子已拾起令牌,雙目赤紅,直指昆侖執事:“你說我門畏戰?那你手中的傳訊符,為何偏偏指向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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