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林梢,訓練場邊緣的火堆餘燼飄起一縷灰,落在路明腳邊。他沒有踩碎,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抬步走進了監察司主廳。
廳內燭火穩定,桌案上攤著一疊卷宗,最上麵那份用紅筆圈過多次,邊角有墨跡暈染的痕跡。副手早已候在旁側,見他進來,低聲開口:“老執事剛走,堅持說新人未滿三年,不能接b級任務。”
路明走到桌前,指尖輕點那份卷宗,聲音不高:“他們上個月巡查西嶺外圍,發現地氣波動,沒上報,自己布了感應陣。”
“那是違規。”
“也是判斷。”他翻開一頁,指著一段批注,“你看這裡——三人組在暴雨中斷繩墜崖,靠輪流咬住繩索拖行二十丈。這不是運氣,是配合。舊規防的是莽撞,不是這種人。”
副手沉默片刻:“可一旦出事,責任在你。”
“責任從來都在我。”路明抽出一支令簽,按在卷宗上,“把這批人叫來。”
不到半柱香,五人列隊進入廳內。領隊青年站在最前,腰背挺直,目光落在地麵,沒有看路明。其餘四人亦然,無人出聲,連呼吸都壓得極低。
路明掃過他們臉,最後停在青年身上:“你們知道b級任務意味著什麼?”
青年開口:“意味著傷亡記錄開始計入檔案。”
“也意味著,我不再替你們做決定。”路明從袖中取出一張新製任務令,放在桌上,“代號‘斷繩’,目標區域西嶺斷崖帶,采集風蝕晶核,時限三日。”
他頓了頓:“你們全權決策,路線、戰術、撤離時機,無需請示。”
廳內空氣一滯。一人手指微顫,迅速壓下。另一人喉結動了動,沒說話。
青年依舊低頭:“若判斷失誤,牽連的是您。”
“我不需要保險櫃。”路明拿起令簽,遞向他,“我需要能走夜路的人,哪怕摔過跤。”
青年遲疑一瞬,伸手接過。令簽入手微涼,木紋粗糙,邊角未打磨,是剛刻好的。
路明轉身走向牆邊木架,取下一塊青銅銘牌,背麵刻著“監察特遣”四字。他將牌遞出:“這是第一塊新人特遣牌,從今天起,你們不在輪值序列,直屬監察司調度。”
青年雙手接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副手低聲提醒:“北冥長老派人送了信。”他遞上一封密函。
路明接過,未拆,直接壓在卷宗下方。那卷宗上還留著昨夜批注的墨跡:“節律可改,規矩不能破?他們改節律時,已經破過了。”
他看向五人:“任務令已發,你們有兩盞茶時間準備。裝備自選,補給自報,但記住——晶核必須完整取出,不能引爆殘留頻場。”
“是。”五人齊聲應下,聲音穩,卻無興奮。
青年退後半步,將令簽和銘牌交給身後同伴保管,自己開始翻查腰間皮囊裡的地圖。一人蹲下檢查靴底紋路,另一人試了試腰間短劍的拔出速度,動作熟練,像演練過百遍。
路明站在桌側,看著他們分工。沒有人爭指揮權,也沒有人問多餘問題。一人默默取出炭筆,在地圖邊緣標注風向變化區間;另一人翻出藥穀發布的最新地氣簡報,對照任務區域做交叉驗證。
副手低聲道:“他們不像第一次接正式任務。”
“因為他們早就開始了。”路明收回視線,“隻是現在,我才給他們名分。”
廳外傳來腳步聲,一名執事模樣的人匆匆進來,手裡捧著一套舊製護心鏡:“按規製,新人出任務應配防護具,這是備用的。”
路明搖頭:“他們不需要。”
“可這是律令——”
“律令也該知道,他們上個月用木棍打退赤鬃狼時,沒靠護心鏡。”他語氣平淡,“讓他們帶自己信任的東西上路。”
執事遲疑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