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劍插在陣眼中央,裂紋如蛛網蔓延。路明跪坐在地,右手仍死死扣住劍柄,指節泛白,掌心血漬早已乾結成塊,與金屬黏連在一起。他緩緩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目光落在遠處崩塌的山脊線上。
晨光斜照,廢墟間浮塵飄蕩。一聲悶響從北麵傳來,像是倒塌的石柱砸進深坑。他沒動,隻是將左臂輕輕搭在膝上——整條手臂漆黑如焦木,經絡寸斷的痛感像細針紮進骨髓。他咬牙撐起身體,借著殘劍的支撐一點一點站直。
風卷著灰燼掠過塔頂,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絲微弱靈流,在空中劃出三道符印。符成即燃,化作青焰飛向四方。
片刻後,南線方向升起一縷灰煙,東穀回應一道火光,北原則傳來短促鐘鳴。傳訊已通。
他拔出殘劍,劍身發出刺耳摩擦聲。轉身走下高台時腳步不穩,肩頭撞在斷牆邊緣,悶哼一聲也沒停下。塔外空地上,幾名死士正合力抬走一具屍體,看見他出來,立刻單膝點地。
“去通知地藏閣老,設三處樞紐。”他的聲音沙啞,卻清晰,“南線收殮遺體,登記名姓;東穀集結醫修工匠,救治傷員;北原清查殘留法陣,不得遺漏。”
那人應命而去。路明站在廢墟邊緣,望著遠處零星冒起的幾縷炊煙。聯盟各部殘兵正在原地休整,有人包紮傷口,有人清理碎石,更多人沉默地坐在地上,盯著手中斷裂的兵器。
玄天宗主拄槍立於北坡,半邊鎧甲破碎,臉上帶血。見路明走來,他點頭示意:“右翼已穩,但死士折損過半。”
“我知道。”路明停下腳步,“你帶人加固北原防線,暫駐不動。若有異動,立即示警。”
玄天宗主皺眉:“你不回營?”
“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他說完便轉身離去,步伐緩慢卻不遲疑。途中經過一片屍堆,他蹲下身,從一名年輕弟子手中取過一塊刻刀,翻開其腰牌,在背麵刻下名字與宗門。那弟子睜著眼,已經沒了氣息。
刻完最後一筆,他將腰牌放進隨身布袋。袋子裡已有十幾塊類似的牌子,沉甸甸的。
抵達東穀臨時營地時,日頭已偏西。帳篷搭得雜亂,傷員躺在草席上呻吟。一名老者正指揮弟子分發藥丸,正是地藏閣老。他抬頭見路明進來,忙迎上前。
“傷亡名錄已錄三十七人,後續還在統計。”地藏閣老低聲說,“很多人屍骨不全,隻能憑信物辨認。”
路明點頭:“儘力就好。”
“你手臂……”地藏閣老注意到他左臂狀態,眉頭緊鎖。
“暫時封住了。”路明打斷,“先救人。”
地藏閣老不再多言,遞來一份名單:“這是目前還能行動的醫修和工匠人數,你看如何調配。”
路明接過掃了一眼:“抽二十人去北原協助排陣,其餘留下治傷。明日清晨之前,我要看到第一份傷情彙總。”
話音未落,一名傳令兵跌跌撞撞衝進來:“報!南線發現兩處地脈裂口,靈氣外泄嚴重,恐引塌陷!”
路明立刻起身:“帶路。”
趕到南線時,夜幕已垂。兩道裂縫橫貫荒地,幽藍光芒從深處透出,像是大地睜開了眼睛。三名工匠正試圖用鎮石壓住缺口,但靈流不斷衝擊,石塊頻頻震飛。
“退開。”路明走近,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環,拋入裂縫上方。銅環旋轉數圈,驟然擴大,懸停不動。他雙手結印,引導殘存靈力注入其中。銅環嗡鳴,一圈波紋擴散開來,裂縫邊緣的碎石開始自動聚合。
半個時辰後,裂口被初步封住。他收回銅環,嘴角滲出血絲,卻未擦拭。
回到殘塔前空地,已是深夜。七位先鋒的靈位已被擺上石案,由死士守夜。路明走到案前,默默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筆,在案旁鋪開一張地圖。
不久,各方首領陸續到來。玄天宗主、地藏閣老、三位殘部統領圍站一圈。
路明沒有說話,先將地圖攤開,點出七個靈脈節點:“這七處是洪荒靈氣流轉樞紐,若不修複,三年內天地失衡,草木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