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殿內的玉簡陣列安靜了下來,那道錯頻的微響也再未出現。路明依舊端坐,掌心貼著扶手,體溫與石麵相融,沒有一絲顫動。
他不再等係統回應。
數據可以被篡改,路徑可以被封死,連神識探查都會落入預設的陷阱。但有一樣東西,他們動不了——他三年前親手觸碰過的那塊殘碑。
他閉上眼,神識沉入記憶深處。不是調取記錄,不是回放影像,而是重新走回那一刻。燭火在腦海中亮起,昏黃光暈映出石碑輪廓。正麵銘文殘缺,隻餘一句:“啟門者,以劫為引,以心為鑰。”這是上報過的內容,早已錄入典籍,不足為奇。
他的意識緩緩移向碑背。
指尖的記憶最先浮現——那時他蹲下身,右手撫過裂痕交錯的背麵,指腹擦過一道極細的刻痕。它不像銘文,也不似符紋,更像是某種隱秘標記。當時他以為是風化所致,未加留意,更未上報。
此刻,他將那一瞬的觸感放大。
刻痕深淺不一,起筆處略重,收尾輕飄,像是匆忙中留下。形狀逐漸清晰:一截斷裂的鎖鏈,末端指向北方。沒有圖騰,沒有署名,唯有方向明確。
這道痕跡,從未進入任何檔案。
他睜開眼,目光落在靈光輿圖上。圖中南北能量軸線已被標注為禁域,常規探測無法穿透,唯有“三息一停”的節律曾短暫暴露其存在。他調動心神,將記憶中的刻痕方向與軸線中斷點進行疊合。
完全重合。
不是巧合。也不是推演臆想。這是一個真實的、物理存在的指向,來自一塊真實存在過的石碑,由他的手親自驗證過。
對方能封鎖係統,能偽造日誌,能激活長老遺留的加密屏障,但他們無法抹去他親身經曆的事實。
路明重新閉眼,這一次,他不再追溯單一細節,而是啟動“心溯”之法,將殘碑出現前後七日的經曆全部喚醒。
荒廟廢墟,風雨交加。
外門弟子清理殘垣,他在巡查途中偶然發現此碑。
當時帶隊的長老名叫玄塵,平日沉默寡言,行事嚴謹。
那日他站在碑旁看了許久,最後隻說了一句:“無用之物,封存即可。”
可就在隊伍撤離前夜,玄塵獨自返回廢料庫,在一堆雜亂卷宗中翻找什麼。路明並未追問,因那時他還未察覺異常。
現在回想,那一晚之後,玄塵便再未露麵。三日後,傳回消息,稱其在北境巡查時遭遇地煞暴動,形神俱滅。
路明神識一凝。
如果玄塵知道些什麼,甚至參與了什麼,他的死,是否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他繼續深挖記憶,尋找更多被忽略的片段。忽然,一段對話浮出腦海——那是清理結束後,一名執事低聲向玄塵彙報:“第三塊碑已按您吩咐埋入舊道口,無人知曉。”玄塵點頭,隻回了一句:“隻要‘線’不斷,後續自會有人接。”
這句話當時聽來毫無意義,如今卻如寒針刺骨。
“線”是什麼?
誰是“後續”的人?
又是誰在“接”?
他將這些碎片與當前局勢拚合:三年前埋下的碑,指向地脈軸線;軸線波動節律與銀絲共鳴一致;殘鼎出土位置恰好位於軸線節點;而今異象頻發,靈氣扭曲,皆圍繞這條隱藏線路展開。
一切並非偶然。
這是一個跨越多年的布局。從玄塵那一代就開始埋線,直到西遊量劫臨近尾聲,才逐步激活。那些看似孤立的事件——殘碑、殘鼎、地脈共振、神識乾擾——全都是同一張網上的節點。
而這張網的目的,不是爭奪香火,不是奪取權柄,也不是扶持某一方勢力登頂。
它是要借西遊量劫帶來的天地動蕩,作為“引子”,去喚醒某種沉睡的東西。
什麼東西需要這種級彆的劫力才能激活?
又是什麼存在,能在洪荒各大勢力眼皮底下布局長達三年,卻不留痕跡?
路明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寒光微閃。
天庭想要秩序,佛門追求歸統,妖族謀求翻身,這些目的都寫在明麵上。可幕後之人不同。他們不要名分,不立旗幟,隻求結果。他們的行動像水滲入岩縫,無聲無息,卻能撐裂山嶽。
這樣的人,不會屬於任何一個現有體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