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懸在指尖,未落。
路明掌心微合,那滴精血被壓進皮肉裂口,重新收回體內。他蹲著的身形不動,目光鎖住前方石碑——裂痕張開一線後,又緩緩閉合,像某種生物完成了吞咽。空氣裡沒有波動,地麵符文靜止如常,可監察符紋在他額心輕輕一震,捕捉到了一絲異常:剛才那道黑霧湧動的方向,並非完全隨機,而是偏向左側通道三寸。
他慢慢站起,腳步向左挪了半步,鞋底碾過一截枯死的符文觸須。這東西原本該在“死息”時徹底僵化,可它尾端竟微微蜷曲了一下。
不是錯覺。
路明低頭看向自己嵌入壁縫的隨緣石片。它正以極輕微的頻率震顫,每十二次脈動後,會有一次停頓。三息。
他記下了這個節奏。
“都靠牆。”他低聲說,聲音不高,卻讓身後三人立刻貼緊通道兩側,“閉眼,彆看地麵。”
一人喘著氣問:“怎麼了?”
“它在學。”路明盯著青光路徑,“上次我們走中間,它炸了右邊;這次它想讓我們信右邊是活路。”
沒人接話。呼吸聲變得壓抑。
路明從懷中取出一張鎮符,指尖劃過符紙邊緣,在掌心割出一道細口。血順著指縫流下,滴落在地前,他手腕一偏,讓血珠落在符紙一角。然後,他將這張染血的符紙輕輕按在右側通道入口的地麵上。
不到兩息,黑霧從石碑裂口中滲出,迅速凝成半具軀體,撲向那張符紙。霧形手掌剛觸到符紙,整張符便自燃起來,火光幽藍,將那半具軀體燒得扭曲潰散。殘餘黑氣倒卷回碑內,裂痕劇烈抖動了一瞬。
“果然。”路明眼神沉下,“它怕假動作裡的真氣息。”
他轉向左側通道,抬腳欲行。
“等等!”一人急道,“那邊明明有動靜,你怎麼反而往那裡走?”
“因為它不想讓我去。”路明沒回頭,“它引我走右邊,說明左邊才是真路。”
他邁步向前,腳步落在青光路徑上,卻沒有發出聲響。其餘三人遲疑片刻,咬牙跟上。
才走出七步,地麵忽然泛起波紋般的暗紅光澤,整條通道的符文同時亮起,像是被驚醒的神經網絡。路明猛地抬手,五指張開示意停下。
“死息要來了。”他說。
話音落下,四周驟然安靜。連風都停了。符文光芒凝固在最亮的一刻,仿佛時間被抽離。三息。
“走。”
三人快步穿過一片布滿裂縫的區域,腳落即起,不敢多留。
剛過裂區,空氣恢複流動,身後傳來低沉的嗡鳴,幾根新生的符文觸須從地縫中鑽出,直撲最後一名隊員的腳踝。那人反應不及,眼看要被纏上——
路明反手甩出一枚碎石,精準擊中觸須根部節點。鎮符隨之貼地,封住傳導路徑。觸須劇烈抽搐,隨即枯萎,縮回地底。
“彆斬。”他提醒,“斬了會引來更多。”
前方通道開始分叉。三條青光路徑並列延伸,各自通往幽深霧中。中央路徑筆直向前,左右兩條呈弧形繞行。
監察符紋在路明額心閃動,反饋卻混亂不堪——三條路的能量波動幾乎一致,唯有左側略低半度。
他蹲下身,指尖輕撫地麵。
之前所有怪物修複時,能量流向都是左偏。而此刻,中央路徑的地表溫度反而比兩側高。
“它改了。”他喃喃。
這不是試探就能破解的局麵了。空間本身已經察覺他們的規律,開始偽裝。
他閉眼,神識順著監察符紋沉入地底。十二息一輪回,三息死寂——這是鐵律,不會變。但如何判斷哪條路能通向核心?
忽然,他想起一事。
上一輪“死息”結束時,右側通道的符文恢複速度比左側慢了半拍。
弱者先動,強者後發。
真正堅固的防禦,不需要急於顯露。
他睜開眼,走向右側通道。
眾人一愣。
“你不是說……”
“我說它想騙我走右邊。”路明從袖中取出一小塊殘碑拓片,捏碎,灑在右道路麵,“但它不知道,我知道它知道我在猜。”
拓片落地瞬間,黑霧洶湧而出,直撲碎屑。
而左側通道,毫無反應。
中央通道的地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像是猶豫。
路明嘴角微動。
他轉身,大步踏入左側通道。
身後三人愣住,隨即慌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