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晃動的那一瞬,路明的手指收得更緊。
玉冊懸於高台中央,流轉的光柱未曾減弱,山河圖依舊清晰。他沒有起身,也沒有再調動神識去追那道短暫遮蔽天光的存在。他知道,對方在試探——看他還守不守得住這個局。
他守。
但不能再等。
巡查使的蹤跡已悄然散出。三支小隊,分彆朝著北境補給站、雲棧閣地下庫房、西漠廢棄煉器爐靠近。他們不是以執法者的身份前往,而是混入市井:一個扮作運送藥材的商隊隨從,一個化身為前來修繕法陣的遊方工匠,最後一個則成了流落荒原、靠接零散熔煉活計維生的散修。他們身上帶著極細的追蹤靈紋,埋在衣角、發絲甚至呼吸吐納之間,一旦接觸到異常靈力殘留,便會無聲激活,將訊息逆向傳回高台。
路明閉著眼,卻能“看”到他們在移動。
北境風沙漸起,商隊車輪碾過乾土,揚起一道低矮塵線;南嶺霧氣未散,工匠蹲在庫房外修補破損符管,指尖不經意劃過牆縫;西漠烈陽灼地,散修蜷在爐邊假寐,鼻息微弱如斷線香火。一切平靜,像尋常一日的開端。
可他知道,真正的動作還沒開始。
就在昨夜資源斷鏈的訊息彙聚之時,他已經明白,敵人要的不是摧毀,而是拖延。隻要重建停滯,舊勢力就有機會卷土重來。所以他不能隻查源頭,還得破局。
靈碑再度亮起。
這一次,傳出去的不再是警示令,而是一道《共濟令》。內容簡潔明了:凡各族百姓、修行者、工坊匠人,若能發現境內未登記礦源、靈脈節點或可用廢棄陣基,上報核實後,可獲優先開采權三個月,並按價值兌換物資獎勵。消息一經發布,七處靈碑同步震動,光芒擴散至邊陲村落、深山洞府、荒穀聚點。
不到半炷香時間,第一道回應傳來。
一名老農在翻整自家田地時,鋤頭撞上一塊泛青的石層,挖開後竟滲出淡淡靈氣。他依令刻下坐標符紙,投入村口傳訊碑。訊息抵達高台時,路明指尖輕點,將地點標記在山河圖北域一角,黃光一閃,自動歸類為“低階靈壤,可育輔材”。
接著是南嶺一處獵戶,在追捕野獸時誤入斷崖裂穀,發現岩壁內嵌著成片暗紅晶粒。他不敢擅動,隻用隨身小刀刮下一星粉末,封入竹筒送至最近的巡查點。檢測結果顯示,那是已被列為稀有的“赤絡砂”,雖純度不高,但勝在儲量可觀。
第三條來自西漠邊緣,一位獨居的老冶煉師上報,說多年不用的舊熔爐近日莫名發熱,爐心溫度持續上升,疑似地底有隱性靈流重新激活。
三條線索,皆非主脈大礦,卻足以緩解當前困境。
路明當即下令:北地靈田改用模塊化陣圖分段修複,優先啟用戰後封存的備用組件,暫緩對玄髓晶的依賴;南嶺結界材料改由新發現的赤絡砂提純補充,工坊長老連夜調整配方比例;西漠共修台的地脈樞軸,則采用技術組逆向推演後的替代方案,以三種次級金屬熔鑄成型,雖功效略降,但穩定性可達九成。
命令逐一下達,執行速度遠超預期。
因為這一次,不再是單方麵調配資源,而是讓所有人看到——參與,就有回報。
高台上,監察司的雛形已在運轉。三域物資調度的記錄開始自動生成,每一筆出入都有靈紋烙印,閉環可溯。過去那種層層經手、中途蒸發的情況,被強製納入監控範圍。同時,“共享熔爐”計劃啟動,在三族交界地帶設立三座聯合冶煉中心,任何持有合法開采憑證的個人或團體,都可申請使用,隻需繳納一定比例成品作為維護費用。
更重要的是規則落地。
“誰勘探、誰受益,誰浪費、誰補償。”這十二個字被刻入所有靈碑公示區,伴隨玉冊封印中的精血誓言一同生效。有人質疑是否真能執行,結果不到兩個時辰,就有一名散修因私自囤積兩箱青鱗砂被舉報查實,不僅沒收全部庫存,還被列入資源黑名單,三年內不得申請任何公共項目支持。
震懾立現。
流言開始轉向。有人議論:“原來新規不是空話。”也有妖族低聲說:“至少這次,沒讓我們墊底。”
路明仍坐在高台上,左手按劍,右手覆在玉冊之上。他的神識始終未撤,覆蓋著三處關鍵節點的動靜。
北境補給站,商隊順利入站歇腳,守衛例行檢查時,那名偽裝成隨從的巡查使借機灑出一撮藥粉,混入糧袋縫隙。這是追蹤靈紋的引子,隻要這批物資後續流向異常區域,信號就會自動觸發。
南嶺雲棧閣地下庫房,工匠修完符管後,故意留下一枚鬆動的接引釘。那釘子內部藏有微型共鳴陣,一旦庫房夜間開啟秘密通道,便會與高台產生頻率共振。
西漠廢棄煉器爐旁,假寐的散修忽然睜眼,盯著爐口上方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空氣扭曲。他沒動,隻是緩緩將手掌貼向地麵,一縷極細的靈絲順著掌心滑出,鑽入沙土深處,沿著某種規律性的能量波動延伸而去。
就在這時,北境方向傳來第一道異動。
補給站的一輛空車在深夜自行啟動,未點燈,也未報備,悄然駛出營地,路線直指北方荒原深處。與此同時,南嶺庫房的共鳴陣輕微震顫,確認地下暗道開啟;西漠那邊,散修埋下的靈絲捕捉到一股間歇性釋放的牽引力,頻率恰好每六個時辰一次。
四組數據再次交彙。
路明睜開眼,目光落在玉冊底部的陣樞上。他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下,一道無聲指令凝聚成形,即將通過靈碑係統發出。
可就在這一刻,西漠的靈絲突然中斷。
不是被切斷,也不是信號衰減,而是……徹底消失。仿佛那股牽引力連同周圍的空間一起,憑空抽離。
他眼神一沉。
手指懸停在半空,沒有落下。
遠處,一隻飛鳥掠過廢殿殘窗,翅膀扇動的聲音清晰可聞。它落在屋簷斷裂的橫木上,低頭啄了兩下,像是在清理羽毛。
然後,它的影子歪了一下。
不是陽光角度的問題,也不是風的影響。那隻鳥明明站在原地,影子卻朝左側偏移了寸許,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輕輕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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