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第一顆星出現在天邊。路明站在祭壇最高處,風吹動他破損的衣袍,袖中那片折起的符紙緊貼掌心,邊緣硌著皮膚。
他沒有動,目光落在遠處沙暴清理區的輪廓上。那名攜帶刻有斜線符號護臂的西漠戰士早已不見蹤影,但執事已按令封鎖該區域,所有殘甲集中堆放於臨時庫房,等待查驗。
“把東南角的感應樁送進密室。”他開口,聲音低啞卻清晰,“封印三層靈鎖,非我親至不得開啟。”
傳訊執事躬身領命,轉身離去。腳步踩在焦土上,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路明低頭看了眼淵影劍,劍脊上的血跡乾涸發硬,嵌在凹槽裡。他未擦拭,隻是將劍緩緩拔出地麵,反手插入背後劍鞘。動作牽動左肩傷口,布條滲出暗紅,但他未皺眉。
片刻後,北礦副隊長、西漠領隊與南嶺殘兵首領陸續抵達祭壇。三人身上皆帶傷,步伐沉重,但站姿筆直。
“地脈節點加固明日辰時前必須完成。”路明掃視三人,“北礦負責五處主樁,用雙層鎮石壓陣,每兩柱香輪換一組人手。”
“是。”副隊長應道。
“西漠清繳戰場殘物,凡帶符文者一律編號登記,不得擅自拆解。”他頓了頓,“尤其那些暗金戰鎧,內層結構可能藏有回傳印記。”
西漠領隊點頭:“已設隔離區,六人專責處理。”
“南嶺繼續維持封印穩定。”路明看向最後那人,“西南節點仍有微震,加派兩人值守,若有異常,立刻鳴鐘示警。”
“明白。”
命令下達完畢,眾人正欲退下,路明忽然抬手:“等一下。”
他從袖中取出那片折起的符紙,攤開在掌心。三道斜線交叉,形似裂口,邊緣焦黑。
“這個標記,出現在敵軍裝備上。”他說,“三天前,南嶺古碑節律紊亂時,背麵也有同樣痕跡。不是風化。”
三人沉默。
“先鋒部隊敗退太過整齊,無人自毀神魂。”路明聲音不高,“他們不是潰逃,是撤離。而指揮係統仍在運作——地脈感應樁的波動頻率,與敵方傳令節奏一致。”
西漠領隊眉頭一跳:“您的意思是……信號還在?”
“尚未切斷。”路明收起符紙,“所以,這場仗沒結束。我們殺的是爪牙,還沒見著頭。”
北礦副隊長低聲問:“接下來怎麼辦?”
“修複。”路明答,“備戰。”
黎明前最暗的時刻,第一批修複隊伍已進入戰場核心。北礦巡衛搬運鎮石,沿著斷裂的地脈軌跡重新鋪設封印基座;西漠沙行者跪在沙地上,一塊塊剝離殘甲上的符片,放入特製木匣;南嶺殘兵盤坐於五處節點旁,雙手貼地,持續注入靈力穩住封印。
路明沿防線巡視,腳步緩慢但穩定。他在東南角停下,施工隊正在挖掘最後一段埋樁通道。
“停。”他突然道。
工人立即住手。一名技術執事上前:“大人,隻剩三尺就到底了。”
路明蹲下身,指尖輕觸地麵裂縫。一絲極細微的共鳴傳來,像是某種銘文在回應外界震動。
“撤走工具。”他說,“改用靈識探查。”
執事照辦。半柱香後,確認內部無能量反噬風險,才準許繼續起樁。整根感應樁被木架托起,送往地下密室。
路明站在原地未動,直到搬運隊走遠,才低聲對身旁執事說:“盯緊密室入口,任何人進出都需記錄時辰與目的。”
“是。”
日頭升至中天,祭壇舊址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斷裂的石柱移開,焦土鏟去三層,露出下方完整的陣法基紋。路明命人在此設立集會台,以淵影劍插入中央為信標。
各部骨乾陸續到場。有人拄拐,有人纏著重紗,但無人缺席。
路明立於高台之上,目光掃過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