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帳外灌進來,吹得案上地圖一角微微翹起。路明指尖壓住邊緣,目光落在東南方向的標記點上,那裡是昨夜剛送入密室的感應樁原位。他沒有抬頭,隻低聲問:“地脈數據何時再報?”
“半個時辰一報,下一回在寅時三刻。”執事站在帳口,聲音放輕。
他點了點頭,指節在桌沿輕輕敲了一下。那枚折起的符紙殘片就放在靈訊陣盤中央,表麵焦痕裂口朝上,像一道未愈合的舊傷。自昨夜下令加強監測後,他已經連續調閱了四批波動記錄。三處邊緣樁信號中斷的時間越來越規律,每次持續七息,間隔兩個時辰,恰好覆蓋西漠斷崖帶至北礦舊道的延伸路徑。
這不是自然衰減。
“啟用南嶺隱線。”他說,“繞開主陣列,接通外圍哨探。”
執事遲疑:“南嶺殘兵布設的聯絡陣尚未完全修複,若強行激活,可能引發反噬。”
“不會。”路明將手覆在陣盤邊緣,一絲微弱神識探出,順著符紙殘片的紋路緩緩滲入,“它還能用。”
話音落下的瞬間,陣盤輕震,一道淡青光痕自底部浮起,蜿蜒爬行,最終連成星圖輪廓。七個光點在邊境外側呈弧形排布,其中五個閃爍頻率與感應樁中斷節奏完全一致。
帳內空氣仿佛凝住。
“這不是撤退。”他收回手,指腹擦過淵影劍柄,“是重組。”
寅時三刻,新一批地脈數據送達。執事展開玉簡,眉頭微皺:“西南節點出現短暫共振,持續不到一息,已自動平複。”
路明接過玉簡,掃了一眼數值變化曲線,隨即起身走到陣盤前。他取回符紙殘片,重新放置於陣心,閉目凝神。這一次,他不再被動接收共鳴,而是主動以神識牽引,逆向推演同類印記的分布軌跡。
半柱香後,陣盤再次震動。
七處共振點再度浮現,位置比先前更清晰。最遠的一處深入西漠斷崖帶腹地,靠近古戰場遺墟;最近的一處距邊境不足百裡,藏於沙層之下。能量特征雖混雜,但每一次波動都帶有相同頻率的震蕩尾音——那是鎮靈符反向激發的特有餘波。
先鋒部隊撤離時留下的痕跡,並非混亂潰逃的殘響,而是有序鋪展的前哨信號。
“他們已經布好了線。”他睜開眼,聲音平靜,“現在,隻等發令。”
執事臉色發白:“您的意思是……主力正在集結?”
“不是‘正在’。”路明拿起筆,在地圖上圈出七點,“是‘已完成七成’。”
他頓了頓,又添上第八個點,位於正北荒原深處。“這裡,會是第九日的突破口。”
“您怎麼確定時間?”
“三處邊緣樁中斷周期疊加南嶺古碑節律,再結合俘虜身上殘留的符文衰變速度。”他放下筆,“九日之內,必有一擊。”
帳內陷入沉默。火盆裡的炭塊劈啪一聲裂開,濺出幾點火星。
天光微亮時,第一批外圍哨探的情報陸續傳回。內容零碎,卻拚湊出大致輪廓:西漠斷崖帶夜間有靈力流動,形態不似巡防,倒像是陣法構建中的能量輸送;北礦舊道外三十裡發現燒灼痕跡,地麵殘留微量金屬碎屑,與敵軍戰鎧材質吻合;南嶺方向雖無異動,但其背靠的裂穀深處,曾於子時出現一次短促的地鳴。
所有線索指向同一個結論——外界聯合勢力並未因先鋒敗退而停滯,反而加快了部署節奏。
路明坐在案後,將八處標記逐一記錄在密冊上。隨後取出三份加密文書,分彆封印。每一封都隻寫了一句話:
“敵勢已成七,九日後臨界。”
落款無名,僅蓋一枚劍形印——淵影劍紋。
他喚來傳訊執事:“這三封,今晨必須送到北礦副隊長、西漠領隊、南嶺殘兵首領手中。不得經手他人,不得拆閱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