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殘旗,碑頂的石縫裡卡著半截斷劍。
路明指尖還殘留著傳訊石化為粉末時的澀意。他沒收回手,掌心懸在空中,仿佛仍能感知那道指令穿透夜幕、飛向北方高空的軌跡。三處方位,二十丈高,隱形節點——那是敵方撤離時留下的聯絡中樞,不是潰逃的餘燼,而是重新集結的引信。
他閉了眼。
再睜時,左手指節抵住護界碑裂痕深處,一滴精血順著紋路滑下。碑麵微震,殘存的靈陣嗡鳴一聲,如同鏽蝕多年的機括被強行撥動。視野驟然拉遠,穿過沉沉夜色,直抵極北荒原。
風雪中,三道能量波動正以固定間隔亮起。一次在西北方沉沙穀,一次在正北冰脊帶,第三次落在東北裂穹崖。頻率一致,節奏穩定,皆為九短一長——這是外界聯合勢力高層才掌握的調度密令,隻有在大規模兵力重組時才會啟用。
他們不是退了。
是收攏陣型,準備再來。
他收回手,血跡在碑麵拖出一道細線。體內的空蕩感比之前更甚,經脈像是被砂石磨過,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肋骨深處鈍痛。但他沒去碰傷口,也沒調整坐姿。他知道,這一夜不能閉眼。
洪荒世界還在喘息。東翼電網尚未完全修複,南嶺鐘脈隻夠再震一次,北礦地火雖被壓製,但岩層下的熔流仍在躁動。各部守軍剛剛輪換休整,有些人甚至還沒合眼。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抬起右手,按在心口內襟。
暗紋玉片貼著皮膚,溫熱未散。他將神識沉入其中,與遍布洪荒的群雄令牌產生共鳴。沒有言語,沒有符印,隻有一道純粹的意念傳遞出去:“終戰將至,諸部歸位。”
這八個字不需要解讀,也不會誤判。它是千年前上古大戰最後一刻響起的誓約,一旦發出,意味著所有強者必須放下一切,回歸戰線。哪怕重傷未愈,哪怕遠在萬裡之外,也得趕回來。
片刻後,南嶺方向傳來第一聲回應——鐘脈震動。
接著是第二聲,從西隙斷裂帶升起;第三聲來自東原古塔。七處戰區,七聲連鳴,間隔精準,響徹天地。這是“終守之召”,洪荒千年未曾啟用的最高戰令。鐘聲落定之時,無數身影從各地騰空而起,朝著邊境疾馳而來。
路明聽著鐘聲,緩緩低頭。
他的左手已經發麻,指尖泛白,卻依舊死死壓在碑麵上。他知道,這七聲鐘響不隻是動員令,更是告彆。很多人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
他撕下最後一條布條,俯身將斷劍重新綁進碑縫。動作很慢,因為每彎一次腰,肺腑就像被鐵鉗夾住。布條纏了三圈,打了個死結。劍身斜指北方,像一麵不肯倒下的旗。
做完這些,他盤膝坐下,雙手結印覆於碑頂。
神魂離體般的感覺立刻襲來。意識不再依賴雙眼去看,而是順著地脈延伸,覆蓋整個邊境防線。他成了活體哨塔,用最後一點清醒維係著大陣殘核的運轉。隻要他還坐著,警戒網就不會中斷。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天邊泛出灰白,風勢漸弱。遠處廢墟間,已有巡哨小隊開始清點兵器,搬運殘骸。一名年輕守軍扛著繳獲的符能核心走過,抬頭望了一眼碑頂,腳步頓了一下,隨即默默放下物件,轉身離開——他知道,新的戰鬥要來了。
路明沒看見這些。
他的感知裡,隻有北方那三處能量波動。它們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密集。新的信號不斷加入,形成網狀結構。敵方正在建立統一指揮係統,準備發動總攻。
他試著調動體內殘餘靈流,卻發現經脈早已乾涸。連維持神魂鏈接都在消耗壽命。他咬了咬牙,將一枚嵌有碎玉的指環捏碎在掌心。那是上古遺留的魂引器,本該留作最後保命之用,現在卻被他直接引爆,強行續接神識斷層。
一陣劇痛貫穿腦海。
他晃了晃,差點栽倒,硬是用雙臂撐住碑石穩住身形。額頭滲出冷汗,混著血水流到下巴。視線模糊了一瞬,又被他強行聚焦。
不能斷。
隻要他還醒著,敵人就彆想悄無聲息地靠近。
東方天際終於透出第一縷光。
晨曦落在他染血的肩頭,照亮了碑頂那一截綁緊的斷劍。影子被拉得很長,橫貫焦土,直指北方來路。此刻,洪荒各地的強者正全速奔向戰場,鎧甲碰撞聲、靈力波動、腳步震動大地,彙成一片沉默的洪流。
他知道他們在趕來。
他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太久。
但他不能動。
也不能閉眼。
就在這一刻,北方極遠處,一道全新的信號亮起。不同於之前的加密頻段,這一道熾白刺目,持續燃燒,像是點燃了整片虛空。
那是進攻前的最後一道校準光柱。
決戰,真的要來了。
他喉嚨動了動,咽下湧上的腥甜。
雙手依舊結印不動,脊背挺得筆直。風吹動他破碎的衣袍,獵獵作響。碑頂的斷劍微微顫了一下,布條在風中繃緊如弦。
他的眼睛始終盯著那道光柱,瞳孔收縮成一點寒星。
敵軍主力已至,陣型展開,能量讀數飆升。
他張了嘴,似乎想說什麼,卻隻吐出一口帶血的氣息。
然後,左手緩緩鬆開印式,移向心口。
暗紋玉片被掏了出來,貼在掌心,微微發燙。
他盯著它看了兩息,忽然用力一握。
玉片邊緣割破皮肉,鮮血順著指縫流下,滴落在碑麵刻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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