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氣仍在石階縫隙間翻滾,灼燒的餘味粘在喉底。路明靠在殘破的牆邊,右臂撐著劍鞘,左臂垂落,焦黑的皮肉滲出暗紅血珠。頭頂上方,紫芒層層疊疊地壓下來,符文如活物般蠕動,彼此咬合,構築成一座即將閉合的穹頂法陣。
他沒抬頭。
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有碎玻璃刮過肺腑。經脈中的靈流早已紊亂,風陽雙息交纏不休,卻無法凝聚成勢。強敵懸浮於半空,胸前血晶渾濁不堪,雙手結印未停,山體共鳴越來越急,整座老巢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熔爐,正在將他們儘數煉化。
路明閉上了眼。
不是放棄,而是向內看。識海之中,過往的戰鬥片段如潮水倒湧——洞穴深處邪霧流轉的軌跡、破解機關時銀管中斷的能量回彈、至寶共鳴那一瞬的震顫頻率、還有方才九道雷鏈斷裂時反衝的亂流……這些畫麵原本毫無關聯,此刻卻被某種無形的節奏串聯起來。
斷續相生,逆極返流。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一道冷光劈開混沌。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力量不在持續輸出,而在斷裂之後的那一瞬回蕩。就像江河遇斷崖,飛瀑墜下反而激出千層浪;又如弓弦拉滿至將崩未崩之際,那股蓄而不發的張力才是最鋒利的刃。
他睜開眼,瞳孔深處似有符文閃動。
不再試圖穩住潰散的靈力,也不再強行壓製體內衝突的屬性。相反,他主動鬆開了對經脈的控製,任由風陽二息在丹田交彙、碰撞、炸裂。劇痛襲來,五臟六腑如同被鐵鉗攪動,但他咬牙承受,隻將心神沉入那一刹那的混亂核心。
在那裡,他捕捉到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循環。
殘存的靈力不再向外奔湧,而是被他引向心口,緩緩沉墜,如同墜入深淵的一顆石子。沒有咒語,沒有手訣,隻是憑著本能,將這股下沉之力反複壓縮、折疊,直至形成一個極小卻穩定的漩渦。
新法未成,雛形已現。
頭頂紫芒驟然加劇,法陣最後一重紋路開始閉合,空氣凝滯得幾乎無法流動。強敵嘴角揚起,指尖猛然下壓。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路明抬起左手——那隻焦黑的手掌,顫抖著指向天空。右手則重重踏地,脊柱挺直,如一根貫穿天地的樁。
“三息歸虛,一念破常。”
聲音低啞,卻不容置疑。
周身氣機陡然逆轉。原本潰散的靈流竟順著新形成的閉環開始循環,雖微弱,卻堅韌不折。那漩渦自心口擴散至四肢百骸,每一圈流轉都帶走一分紊亂,多添一分清明。
強敵眼神微變,手中印訣加快。
路明卻已不再看他。雙掌合十於胸前,掌心相對,中間空出寸許距離。那裡,銀白與幽藍交織的光弧悄然凝聚,像是撕裂夜幕的閃電,在誕生之前先吞儘黑暗。
他沒有急於出手。
而是低頭,看向腳下。那些構成法陣基底的符線正發出刺目紫光,能量源源不斷地向上輸送。若此時攻擊中樞,必遭反噬。但若打斷供能節點……
他猛然將掌中光弧壓向地麵。
無聲無息。
一圈漣漪擴散開來,不傷人,不破石,卻讓腳下的符文節奏為之一滯。緊接著,第三塊石磚處的紋路出現了短暫的斷層,能量流出現了不到半息的真空。
就是現在。
路明借勢躍起,雙掌拉開——
“斷續之道,逆極成光!”
銀藍弧光自掌心迸發,貼著地麵疾馳而出,沿著剛才斷裂的路徑逆行而上。它不似雷霆迅猛,也不如烈焰狂暴,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性,所過之處,符文如遇寒霜,層層剝落、崩解。
強敵怒吼一聲,雙手急速變換印訣,試圖補全陣眼。可那道弧光竟無視中途攔截的屏障,仿佛根本不在同一層麵運行。它掠過石柱、繞開禁製、穿過虛空投影,直指法陣最核心的符台。
轟!
一聲悶響,並非爆炸,更像是某種結構從內部瓦解。整座老巢劇烈震動,牆麵裂開細紋,頂部符文大片熄滅。原本即將閉合的紫芒穹頂出現蛛網狀裂痕,隨即寸寸碎裂,化作無數光點飄散。
法陣,破了。
路明落地時單膝跪地,右掌撐住地麵才沒徹底倒下。衣袍多處撕裂,血跡斑斑,額角汗水混著血水流到下巴。他喘著氣,胸口起伏劇烈,但雙眼依舊明亮,死死盯著空中那個身影。
強敵懸在半空,黑袍獵獵,眼中怒火翻騰。他低頭看著胸前幾乎完全渾濁的血晶,又望向那座崩塌的符台,嘴唇微微顫抖。
“你……用了什麼手段?”他的聲音不再沙啞,而是透出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疑。
路明沒有回答。
他緩緩站起身,左手仍有些不聽使喚,但右手已經重新握緊了劍柄。劍身殘留著一絲銀藍光輝,像是剛剛飲過雷火。
他往前走了一步。
地麵碎石因餘波震動而輕跳。遠處,隊伍中有人抬起頭,目光落在那個背影上,終於鬆了一口氣。
強敵雙手緩緩抬起,血晶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他知道,這場對決再也無法按原計劃收場。
“你以為破了一個陣,就能贏?”他低聲說,“這座巢穴的秘密,你還遠遠沒有觸碰到。”
路明停下腳步。
風吹動他破碎的衣角,露出腰間那枚尚未完全嵌入皮肉的符石殘片。它此刻正微微發燙,似乎與某種更深的存在產生了共鳴。
他抬眼,直視對方。
“我不需要知道全部秘密。”他說,“我隻需要知道——下一招,該怎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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